「如果我死了,你會相信我的話嗎?」他再度踏出一步,身體的搖晃加劇中。
「不,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你!所以你……你不要再走過來了!我下的蠱術從來不會有任何的差錯,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再踏出幾步,就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她往後退去,想要盡可能的遠離他。
可是她知道,那是沒有用的!只要他不斷地走向她,那麼就算她逃離了,他身中之蠱還是會發作而取他性命的!
然而,他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還是固執地一步又一步向著她靠近,此刻,在他的腦海裡沒有任何想法。
當他知道她對他下了蠱,當他聽到她的那些話後,憤怒的火焰與深刻的情感還有他自尊與驕傲……交織成了他此刻的執念,他不願再多做思考,也早已之生死於度外,而只想走近她。
「公主殿下,我雷利覺所做之事,向來由我一身來承擔,請你不要遷怒於燕雲寨,他們之中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曾想要利用你。」
就在他走近她的每一步中,他的身體的確越來越虛弱,眼前也開始冒起金星,頭腦逐漸昏沉,腳步逐漸不穩……
「停止,停止,快停止!」她雙手掩面,高聲大喊,混亂中,她甚至想要將手伸向他,扶住他逐漸搖搖欲墜的身軀!「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是在威脅我嗎?沒用的,這樣沒用的……」
「有沒有用,我根本……不在意了……」喉間湧起了血腥的味道,他用強大的意志力將血液逼回體內,繼續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所有的意識都只集中在一點上,他必須走向她,耗盡所有的生命也要走向將他的感情棄之如敝屐、不願再相信他的這個女子!不是什麼威脅,也不是什麼證明,他只是想走向她罷了……齊若馨的心臟彷彿被人用力挖去,而沒有了任何的感覺與心跳,放下雙手,張大雙眸,淚水無聲奔流的同時,她也只能定定然凝視著他。
蠱毒在他的身體裡氾濫,而讓他再也無法踏前一步,毀滅般的昏眩侵蝕了他的頭腦,想要奪走他的意志。
「公主……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一口鮮血從他口裡噴出,染紅了他藍色的衣襟。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再走了。」她慌亂失神中,居然向他踏前了一步。
「我說過……不管現在還是未來。」又一口鮮血湧出,而他所踏出的每一步都變得無比艱難。
「雷利覺,你要逼死我媽?」齊若馨看著他噴湧而出的鮮血,無法承受的跌倒在地上。
腦海裡掠過了瘋狂的念頭,她要為他解除蠱咒,她不要他死,她不能讓他死在自己面前,什麼江山社稷,什麼黎民百姓,什麼自尊驕傲,什麼王室尊嚴……一切一切都不重要!她只要他活著,活著就好!
「我說過……我的心……對你的這份心意……永遠都不會變……」雷利覺低沉有力的聲音漸漸變得虛弱,而他也終於向著地上倒去。
他單膝跪地,依舊用長劍勉力的支撐住虛弱不已地身軀,渙散的眼神還是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的方向。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說這些幹什麼。」她伸出手去,顫抖地,盲目的想要為他解除蠱毒。
「只要你給我時間,終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可是,已經沒有任何的時間了。」他一把握住她伸出的手,也阻止了她替他解蠱。
「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必須用雙手才能完成解蠱的動作,你這樣我沒辦法救你……」她極度狂亂的大叫著,而他的握力那麼強大,她根本無法掙脫!奔騰的淚水完全模糊了她的視線,所有的神經都在激烈的顫抖和疼痛著。
他將畢生的力量都集中到了握住她的動作上,不願放開,也不能放開。
「我終於走到你面前了……沒有任何人、任何蠱術可以阻止我走向你。」雷利覺緊繃的臉龐上閃過絕然與死亡的灰色,「我不會允許,它們將我們分開……」鮮血從他嘴裡不斷噴出,染紅了他們相握的雙手,也染紅了她杏色的衣裳。
「不……」當她看著他緩緩閉上雙眼時,她痛苦的大聲嚎叫。
齊若馨依舊無法將自己的右手抽回,而她的靈魂彷彿也在他閉上雙眼的那一刻跟著灰飛煙滅了。
她拔出他的長劍,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她想到另一個解蠱的辦法,只要她死了,她所轄的蠱咒就會全部失去作用了。
所以,她想解救他,就只有那唯一一個辦法而已!
只是,她刺向胸口的劍並沒有成功,因為有人用梅花鏢打落了手裡的長劍。
雷利覺倒在她的面前——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如果她不是齊若馨,如果她不是平陽公主,如果她不會蠱術,那麼他們之間是否會有不同?他們根本就不會相遇,也不會發生這一切的恩怨糾葛,那麼她也不會對他下蠱,他也就不會因她而死了!
回握住他冰冷的手,齊若馨的身體也墜入了最冰冷的地獄深處。
她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在一陣天旋地轉的毀滅感後,她被自己拖入到了痛苦與黑暗的深淵中。
一年後央華宮瑤秀殿
初夏午後,樹蔭下涼風徐徐,往後向紫桑與公主齊若馨二人便坐在花園裡下棋談心。
「皇姐,明日便是真龍祭齋戒日的首日,皇上按慣例要出外狩獵,他讓我來問你,是不是也想同行?」向紫桑帶著親切得笑容看向齊若馨。
真龍祭師龍溪國一年內最重要的祭把,祭把前三天,龍溪國所有百姓都必須要沐浴齋戒,換上素衣,每日晨昏必須祭拜龍溪國的「三神」——即天神、水神、山神,祈求三神保佑龍溪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皇上每年的狩獵,也算是為了祭袒奉獻祭品的儀式,他自十八歲就登基做了皇帝,國事繁忙又紛爭不斷——藩王割據、邪蠱之禍、北方叛亂……真的需要有幾日可以喘口氣,放鬆一下。」齊若馨微微搖頭,「我跟去幹什麼?他一個人才能玩得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