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傳雅坐在餐桌邊當她的大小姐,閒閒等開飯。
戴醒仁回頭瞥她一眼,忍不住搖頭。「你還是沒學會嗎?」
「學會什麼?」
「我不是留了一本蛋炒飯的食譜給你,你沒學著做嗎?」
「為什麼要學?」她輕哼。「我才不學。」
「因為如果你想吃,你家廚師自然會做給你吃嗎?」他笑問,自己也覺得當時太無聊、怎麼會想到留食譜給她?她可是千金大小姐,何必自己親自下廚?
「你後悔了?」莫傳雅看透他思緒,不愉地瞇起眼。
「後侮什麼?」
「後悔留那本食譜給我。」
「也不是後悔,只是覺得好笑。」他自嘲。「我本來是想,你既然愛吃我做的蛋炒飯,說不定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自己做來吃,不過現在想想,你沒必要自己學著做。」
「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呢!」她尖銳地反駁。「我不學做蛋炒飯,有別的原因。」
他一愣。「什麼原因?」
她瞠瞪他,不說話,眼底蘊著滿滿的懊惱。
他又哪裡說錯話了嗎?戴醒仁自省,卻找不到原因,只好虛心向本人求教。「傳雅,你到底怎麼了?」
她別過臉,看來是不想理他,他正想歎息,她忽地幽幽揚嗓。
「如果我學會,你就不會做給我吃了吧?」
他怔住。
「我幹麼要學會?」她嘟起嘴,怒斥他。「我學會了,你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這意思是,她一直在等他回來嗎?他傻傻地凝望她薄嗔的容顏,不敢相信。若是真的如此,為何她不回電話,也不回信?她只要說一聲,他會馬上趕回來啊!
「傳雅,你——」
「不要問了!」她傲氣地打斷他,似嗔非嗔。「不許你問。」
他識相地閉嘴,不再多問,施展許久未曾賣弄的廚藝,炒了兩盤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飯。
她心滿意足地吃飯,他坐在她對面,跟她一起吃,看她含笑的表情,心弦陣陣牽動。
「傳雅,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他鼓起勇氣開口。
「什麼事?」她放下湯匙,拿紙巾抹了抹嘴。
他深呼吸。「我在想,關於我們的婚姻——」
「你想怎樣?要離婚嗎?」她反應迅速。
他顧不得她是真心這麼想,還是故意逗他,急著澄清。「我不離婚!」
她眸光一閃。「那你想怎樣?」
他直視她。「我是想,既然我們是夫妻,應該要住在一起。」
「這麼快就想跟我一起住?」她嘲諷地揚唇。「還早得很。」她還沒懲罰夠他呢。
他蹙眉。「你的意思是……」
「以後再說。」她壞心地不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看你的表現能不能讓我滿意。」
這意思是要繼續考驗他嗎?他歎息,心甘情願地領受愛妻的責罰。
「傳雅,下次我休假的時候,我們……去哪裡走走好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很怕連約會都被打回票。
沒想到她卻是朝他盈盈一笑,乾脆地應許。「好啊,到時你來接我。」
*** *** ***
週末早晨,戴醒仁到醫院附設的健身中心運動。
今天,他跟妻子說好了要約會,凌晨五點多,他便興奮地在醫院宿舍醒來,再也無法成眠,於是早早梳洗,索性到健身中心發洩過剩的精力。
一個小時後,他淋浴沖澡,刮鬍子、梳頭髮,仔細打理自己,對著鏡子左顧右看,確定外表無懈可擊後,才駕著愛車來到嬌妻住的公寓樓下。
結果還是來得太早,他自嘲地勾唇,笑自己太心急,按捺住性子,在樓下又足足守候了將近兩個小時,才按她家門鈐。
她又讓他等了二十分鐘,才姍姍來遲地下樓。
映入他眼底的倩影,依然教他驚艷萬分,只是她臉上的腮紅似乎上得太多了,氣色顯得有些不自然。
「幹麼一直看我?」她沒好氣。
他笑了,手指輕刮她柔嫩的臉頰。「你不覺得自己腮紅抹太多了嗎?像猴子屁股。」
「你敢笑我?」她故意睜大眼,怒視他。
「開玩笑的。」
「誰想跟你開玩笑啊?」她嬌嗔。「我不去玩了,讓我下車。」
「好好,你別生氣。」他連忙柔聲哄大小姐。「我說真的,你這樣很漂亮,是我剛才不懂得說話。」
「你——」莫傳雅瞇起眼,若有所思地凝睇他。
他以為她還生氣,怕她真的反悔不跟他約會,頓時有些心慌意亂。「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她嘟嘴,似喜又似嗔。
「這樣不好嗎?」
「油腔滑調的,我不喜歡。」她冷哼地別過臉蛋。
他凝望她緊繃的側面,輕聲歎息。「我可是為你學的,小姐。」
「什麼?」她詫異地回眸。
「你以前不是一直念我,做人不要太一板一眼的,不懂幽默嗎?」他直視她,眼潭滿蘊著柔情密意。「我一直記著你的話,所以這些年來努力改變我自己。」
她怔住。
這麼說,他學會笑,學會與人為善,都是為了討好她,有朝一日令她刮目相看,甚至之前對那些醫院老狐狸折腰,也是為了保護她不受責難,而她竟然以為他是因朱湘琳而改變,莫名其妙地吃醋?
莫傳雅惘然,再度覺得自己傻得徹底,只是這回,她傻在不懂丈夫的真心,一念及此,她柔柔地笑了。
「你不生氣了?」他低聲問,似是有些提心吊膽。
好可憐,他一定覺得她這陣子忽冷忽熱的,很難搞吧?
莫傳雅甜蜜地歎息,朝丈夫瞥去纏綿一眼。「我沒生氣啦,你快開車。」
「嗯。」他安下心,催動油門,穩穩地往前駛。
她降下車窗,原想享受清風拂面的舒暢,但風一吹,頭立刻疼起來,連忙關上窗。
「怎麼了?」他警覺地問。
「沒事,我怕風吹亂頭髮。」她微笑地找藉口,悄悄撐住疼痛的額頭。
其實今天從早上起來,她便覺得身子有些不對勁,為了掩飾過分蒼白的臉色,才會抹了太多腮紅,反遭他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