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英鎊吶。
紅髮女孩拉緊圍巾一瞟,「我們說到口乾舌燥,你到底聽進去幾分?」
「全部。」范丹娜回答得很直接。
「值得欣慰,你總算開竅。」
維妮高興得太早了。
「全部沒聽見。」說得瀟灑的她差點被兩雙氣瘋的手掐死。
她們快吐血了。
耶誕節過後的第三天,雪花依舊染白了大地,一片銀色世界直叫人打哆嗦,來自四季分明的鈴木夕子和維妮還是能忍受寒冷,但是范丹娜巳凍得臉發白,唇泛紫,牙齒上下打顫。
雪花飄飄是很美的意境,三個小雪人可不這麼認為,一致的咒罵英國的天氣,沒事下什麼雪嘛!冷死人了。
在古堡的圍牆外徘徊,微掀的鐵絲網不知被誰拆掉了,寬度剛好容納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進出,對高大一點的西方體型而言就有點擠,旁邊的倒鉤會傷人。
很明顯的意圖沒人察覺,三人仍蹲在雪地裡討論,進或不進兩極化決定。
「丹娜娃娃,我下個月的註冊費還沒著落。」動之以情。
「可愛的小丹娜,我忍痛將利潤分你一半。」誘之以利。
鐵了心的范丹娜搖搖凍僵的腦袋。「人不能有婦人之仁。亦不可為五斗米折腰。」
她又不是沒見過錢長什麼樣子,夠用就好何必貪,「他」每個月匯進的金額足夠買下一幢房子。
「你存心要看我難過是不是?」驟然變瞼的鈴木夕子一副母夜叉的模樣。
她吸吸鼻涕吞下肚。「送你一條手帕呵,你要黑色還是花布?」
「丹娜娃娃,我看你缺一條裹屍布。」兩眼瞠視的維妮打算用圍巾勒死她。
「嘿!有話好說,等我回來再開香檳慶祝。」她一溜煙地竄過鐵絲網,無賴地朝兩人揮手。
鈴木夕子和維妮有志一同地拔腿要追,卻不約而同的被勾住進退不得,鐵絲網兩側的倒鉤勾破了厚實的風衣。
「天呀!我的一千英鎊毀了。」她去年才買的大衣呀!
「嗚!我好想哭哦!錢沒拿到手還賠上一件衣服。」這是媽媽從日本寄來的雷衣吶!
兩人懷恨的視線瞪向正跑過池塘的小小身影,兩道哀嚎聲由口中輕逸。
「你想她會不會平安無事?」說來有幾分擔心,畢竟沒人曾見過傳說中的幽靈公爵。
「應該沒事吧!她一向有老人緣。」老人家不會刁難看起來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才是。
「是呀!她都是古堡池塘上的常客,有事也早就發生了。」何必庸人自擾。
「沒錯,她的運氣一向比我們好,所以……」維妮挪挪卡住的身體哭笑不得。
天呀!誰來救救她們。
在憂心好友安危之際,片片落下的雪花中有兩道掙扎不已的影子奮力地想抽身。
雪一直一直的落下,無情的風灌入兩人破裂的衣服內,問蒼天,怕是無語。
欲哭無淚,一切都是自作孽,誰叫她們為了私心出賣好朋友,現世報就在眼前。
嗚呼哀哉。
☆ ☆ ☆
「哇!好暖和哦!這才是人住的地方。」
悄悄推開笨重的門,一瞧四下無人的范丹娜開始煩惱了,她要如何在像博物館般大的地方找人,扯開嗓子大吼嗎?
不,太不禮貌了,她是有教養的中國淑女,理應含蓄地請求傭人代為通報,稍微等候再稟明來意,人家是尊貴的公爵,適當的禮儀不可廢。
但,她好想破口大罵,古堡像迷宮一樣大得離奇,如瞎子摸像似的走了快三個小時,感覺有人在操控她走的方向。有些長廊燈光大亮。有些長廊陰陰暗暗,似有鬼魅躲藏著。
聰明人也曉得暗路莫行,她自然不會去觸犯既定的法則,乖乖地繞過一條又一條似曾相識的走廊。
最叫人詭異的一件事是,偌大的古堡裡居然看不到一個人,她心裡直發毛浮現諸多臆測,傳聞有幾分真實?
一般有爵位在身的英國貴族多半僕從如雲,不管用不用得著,排場重於實際用處,整理個書房就需要四、五個女僕。
可是她來來去去大半座古堡,耳中迴響的只有她的足音,靜得恍若是死寂的空堡,除了不知位於何處,每小時響一次的鐘聲。
難道古堡的主人不需人服侍?
還是傳聞並不假,他是一位穿牆沒過的透明幽靈?
幽靈公爵,取得還真叫人毛骨悚然,膽子不夠大的早嚇趴在大門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此時,在古堡的某一處,有抹孤寂的靈魂幽幽醒來。
「康瑞,你在這裡做什麼?」
習慣裸睡的藍尼·亞斯·卡依接過管家遞過來的睡袍往肩上一披,下床走往浴室盥洗。
通常他是早晨六點就寢,下午六點左右清醒,睡足十二個小時才有精神應付晚上的工作,白天的陽光對他而言是一項禁忌。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便視白夭為畏途,一見到太陽透過雲層射入室內就覺得煩躁,陽光的熱度似乎會灼燒皮膚表面,每每叫他疼痛難當。
打從十四歲起他就不曾再踏出古堡一步,正規的教育自此中斷,此後的課業延續由家庭教師取代,一直到他二十歲成年。
父母早在他十歲那年空難過世,遺留下來的龐大財產由信託基金管理,年滿十八歲才正式由律師手中接管。
儘管有不少打著合法監護人名義想覬覦這筆財富的親友,但在女王的護盤下全部鎩羽而歸,灰頭土臉地訕訕然離去,絕口不再提財產轉移之事。
提早成熟的他看透人性虛偽的一面,所以他選擇隱世不願接觸外人。
時間在無聲無息中流過,轉眼間自閉於古堡中已有二十年餘,拜現代科技所賜,只要一具電話、一台電腦,他便能掌控全世界的金融運作。
除去兩餐和些許的休息,他的生活只有一間圖書室和電腦。
問他寂寞嗎?
在三個月前他會用低到冰點的語氣反問什麼叫寂寞,在他的字典裡用不到這個虛有的名詞,他享受一個人孤獨的而對滿堡的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