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漢文看她急著解釋,努力的想將傷害降到最低,不斷的道歉。
憑心而論,她有錯嗎?
她並未主動勾引他,說起來,她是被陷害的。與他不同的是,他是被未婚妻的追求者有意陷害,而她嘛,則是被親生母親親手推入火坑。
被人設計他憤怒,而她呢?除了憤怒外,應該還有絕望吧?
回想江淑美那副貪婪的嘴臉,和她低低切切求母親回家的神情……為什麼她不為自己想?明明就是受害者,卻不斷的對別人說對不起。
「我知道你要結婚了,突然發生這種事情一定讓你很為難,對不起,害你們吵架……」
鄔漢文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麼會自責的女生,在怪罪別人之前,先想到自己錯了,她對不起他人。
而且連騙人都不會,怎麼應付她唱作俱佳的母親?她沒有防人之心,傻傻的被他母親帶回來,如果,今天有人要害她呢?如果她母親再騙她再賣她一次呢?
「蠢蛋!」他嘲笑她的天真,嘲笑她的不願面對事實。
說他沒有同情心?是啊,做人若不自私一點,被環境逼得跳樓,或是被賣了又能怨誰?怪自己沒有早一步跳脫吧!
自己活該,他不會同情,但面對她——一絲於心不忍,讓他皺起眉頭。
許是她不怨天尤人,激起了他難得的側隱之心。
「沒有婚禮了。」他說,語氣平淡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周俐亞聽了,頓時手足無措。 「是我害的,對不起、對不起……」
又來了!不知為何,越聽她道歉,鄔漢文的心情越是浮躁。
「周小姐,小孩是我的,我就會負起責任。」他快刀斬亂麻,決定快速解決這件事。「這個小孩,我要!」
她驚得說不出話來,望著他堅毅的臉,耳邊不斷迴響的,是他說他要這個小孩的話語。
顫抖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心頭陡地漲滿溫暖,讓她好想哭……不,眼前視線模糊,她是真的哭了。
「我以為……你會要我拿掉小孩……」會懷孕是個意外,但她從不想剝奪小孩的生存權利。「這樣就好了,鄔先生,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只要不說出去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們還是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媒體愛寫就隨便他們……」
她在說什麼?
鄔漢文很想笑,但卻笑不出來。她現在的意思是說,他可以不用負責任嗎?
她怎麼這麼天真?
「什麼事沒發生?你是指我們沒有上床?你沒有懷孕?七個月後你生下的不是小孩,只是一團肉而已?」他殘忍的戳破她的天真。「現在不是你想當鴕鳥就可以解決事情,醒一醒吧。」
「我們為什麼就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有?你的未婚妻怎麼辦?我從報紙上看過,你們很幸福,我不想要破壞別人的幸福……」她涕泗縱橫的傾訴。「我不想毀了你的人生……」
她說自己毀了他的人生,對他說了無數次的對不起。
鄔漢文從一開始的觀察、猜疑,到現在對她的……憤怒。
他很少生氣的,但一生氣都會讓下屬膽戰心驚。可現在的他,卻沒有辦法把這股憤恨發洩出來。
她說自己毀了他的人生,他又何嘗不是毀了她人生的幫兇?她的聲聲自責,聲聲刺進他心裡。
他不會否認自己曾做過什麼——他碰了她,迷迷糊糊的上了床,還讓她懷孕了。
她說不想因為她懷孕的意外毀掉他的人生,用否定逃避來保護他,一個對她來說素昧平生的人。
現在才來想辦法補救,為何當初不找藥房買事後藥?但如今再來責怪她怎麼沒有事後做補救,這麼混蛋的話,他說不出口。
而她越是想和他撇得一乾二淨,他越是不想如她的意。
「既然你知道毀了我的人生,那就聽我的安排,小孩是我的,我要我的小孩姓鄔,這件事我不會再說第三次,我會養育他長大,至於你——我給你八百萬,明天一早就去登記。」在被媒體咬住之前,他得先下手為強。「生下小孩我再給你八百萬,一千六百萬,換你半年婚約和小孩的監護權。」
周俐亞聞言呆掉。他說他……要給她一千六百萬?突然給她這麼一大筆錢,只是為了要小孩?
要她賣小孩……
「小孩可以給你,但是我不要錢!」她直覺拒絕他的條件說。他願意收養小孩,她已經很感激了,她知道自己養不起小孩,也沒有辦法給小孩好的生活環境。
「每次聽見女人跟我說她不要錢,我都會忍不住想——不要錢的最貴。」鄔漢文掀唇訕笑。「你不是有個弟弟?周雅焌,對吧?排心臟移植排了三年,我有辦法讓他換到更好的環境,比如——器官捐贈較為盛行的美國,可以為他安排進紐約最大的教學醫院,你長期奔波醫院,知道那代表什麼吧。」
周俐亞當然知道,那代表弟弟會有更多的機會得到健康的心臟,也可以得到更新的醫療方式,以及最周全的照顧和最優秀的醫生。
但是一千六百萬,拿她腹中的小孩,換弟弟的健康……
她很難過的發現,她竟然猶豫了。
「不可諱言,你的家世背景我已調查得一清二楚,你瞞不了我。接受我開出來的條件,我前後給你一千六百萬,外加負擔你弟弟轉院到美國的一切開銷,直到他排到心臟移植為止,那一千六百萬夠你弟弟術後療養,你甚至可以使用那筆錢,無憂無慮的留在美國念大學——只要你同意陪我演一場戲,就幾個月,給小孩一個婚生子的身份,就你而言損失不大。」
她全身不停的顫抖。鄔漢文談論小孩像在談論一件公事……果然如她所想,他不好惹。
小孩,還是弟弟?為了弟弟,放棄一個一出生會就無條件愛她的人?發現懷孕至今,她根本還來不及細想小孩的未來,對,她鴕鳥,她不想面對事實,但突然之間她被帶到鄔家,與小孩的父親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