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宮六院嬪妃無數,一國之君的「國舅」何其多,是他的縱容造成國本之流失,養豐其自大,無視王法存在,自以為是的驕態。
一個國丈敢無法無天的公然欺君,是他的愚昧不清才會留下詬語,妃子的蜜語得少聽些。
「皇上,你怎麼淨為外人說話,小兒雖無功勳,好歹是儀妃手足,不看僧面看佛面……」
「爹,別說了,小心觸怒龍顏。」儀妃扯扯爹親的袖子,要他少言少是非。
伺候皇上多年,她哪會聽不出聖意的偏袒,事有蹊蹺,不可輕忽,此乃宮中生存之道。
「儀妃,朕該看你的面子不辨是非,曲直不分地任由外戚坐大嗎?」
「皇……皇上,臣妾惶恐,是父親拙於口舌一時過於衝動,只因愛女心切,請皇上息怒。」她連忙地頭一低,急於護父。
「長平公主的傷真是出於柳女之手?」他倒要瞧瞧這對父女如何辯解。
「是的,皇上。」鄭國丈謙卑的回話,心中頗為不快。
「臨淄王爺亦是她所毒害?」
「千真萬確呀!皇上,此人不僅面醜還心狠手辣,得不到王爺寵愛就想殺了他。」
「是嗎?可是朕聽說王爺非常寵溺那名小妾,甚至有意扶正,才會引起長平公主的妒意。」他又不經意地瞟向屏風後。
「皇上,道聽途說不可盡信,王爺是何等尊貴,怎會迷戀一名不見經傳的醜丫頭。」他極力抹黑事實。
突然內室傳來重物落地聲,趙擴不以為意地微微掀眉,閒懶地托著龍腮,一干太監亦恍若未聞地煽著風。
儀妃疑惑的一問:「皇上,裡面是否有人?」
「沒事,太監在打掃,大概是搬東西吧!」希望不是他中意的那組玉床。
「喔!」可聽聲音不像,倒似擊碎玉石類之音。
鄭國丈不見皇上做出裁斷,十分不滿地揚聲。「皇上,請下旨追拿妖女吧!最好就地正法,以徹傚尤。」
「是朕大,還是國丈大?」哼!竟敢管到他頭上來了。
「呃,當然是皇上大。」但他心想,丈人自然比女婿高一輩。
皇上故意思忖地點點手指。「這樣吧!此事涉及太后的親外甥,朕就派個大臣下江陵查個仔細,說不定有共犯逍遙法外。」
「嗄?!」鄭國丈為之一怔,臉上愀然變色。「何……何必勞師動眾,長平公主的話不足以為信嗎?」
「朕是很想相信,只是國丈不是說長平公主重傷昏迷,試問無意識者如何開口喊冤?」
「這……」他頓時手腳發冷。
「皇上,長平公主雖然不省人事,可她的侍從婢女都在,妾父不敢扭曲事實。」真會被爹害死。
儀妃的適時解危,讓鄭國丈鬆了一口氣。
「朕又如何得知侍衛、婢女不曾被主凶收買呢?還是派個人去查查較安心。」他說得很慎重。
「不成。」鄭國丈突地提高音量,頗有責怪之意。「難道皇上不相信老臣?」
「你敢對朕咆哮?」龍顏一鎮,頓時讓鄭國丈氣短。
「老……老臣不敢。」
「天下有你不敢的事嗎?朕是不相信你。」連皇上都敢吼。
「皇上--」他詫異的一呼。
趙擴面一正,肅穆的問:「朕問你,你可曾欺騙過朕?」
「沒……沒有,老臣對皇上向來敬重,一片赤心可表日月……」他還沒說完就遭喝止。
「朕再問你一次,若有欺君行為呢?」他倒要看看他怎麼自救。
鄭國丈瞟了瞟女兒,不解皇上之意。「呃,欺君……是大罪,是該誅九……呃,要看情形下定論。」
女兒的眼神閃爍,他自然無法理直氣壯,生怕說錯一個字,便會惹怒皇上。
「唉!國丈,朕給你悔改的機會,可惜你仍仗勢著儀妃與朕的關係大放厥詞,朕是保不了你。」他無能為力。
「皇上,你是什麼意思?」氣氛詭異地令鄭國丈心生畏意。
「出來吧!朕無話可說。」
龍言一出,後室隨即走出數條人影,驚愕不已的儀妃當場昏厥,而鄭國丈則呆若木雞,久久不置一言。
「國丈,你還有什麼冤要上告?」
冷冷的陰沉嗓音一起,猶做困獸之鬥的鄭國丈仍想力挽狂瀾,可是太后懿旨一下,連皇上都救不得地便眼看著自已的女兒被打入冷宮,他的聲音頓時就像鎖住了發不出。
他是後悔了,但不是懺悔。
他後悔沒有先打探清楚就告御狀,應該斬草除根把兩人都殺了,今日就不會反砸了腳,得不償失。
「國丈剛才不是振振有辭地描述本王如何被小妾謀害的過程,怎麼這會兒變啞巴了?」
「王……王爺,老臣也是聽手下轉述,呃,不知者不罪。」他意圖脫罪。
「不知就可顛倒是非,誣陷忠良,棄國本不顧,你該當何罪?」秦亂雨拿起皇上的鎮玉一拍。
「她哪算是忠良,不過是個不知廉恥的小賤婦罷了。」那副丑容還敢和翎兒搶夫婿。
秦亂雨冷笑地俯在皇上的御桌一陌。「杜將軍若不算忠良,我不曉得朝中還有誰能擔得此名,你嗎?」
「他是畏罪自……焚……」鄭國丈說得心虛,一見「人證」淡漠的神色,竟有些發毛。
「可我聽的恰與你相反,國舅仗著有儀妃撐腰,強索婚姻未果,憤而縱兇殺人,完全不管天子腳下是否有王法,遂令手下放火焚府。」
那日中毒之後,央兒的妙手真能回春,不出一日光景便毒消神爽,比中毒前還要康健,臉色紅潤得被玉稍譏為偷抹姑娘家的胭脂。
所有的前因後果由當事人口述,他是聽得激憤萬分,恨不得手誅膽大妄為之徒,予以削足刨心之刑。
鄭姓父子罪無可這竟還敢隻手遮天,惡人先告狀地反誣人一軍,瞞上欺下地逞兇,以為世人皆無眼,一人獨大地為所欲為。
人之君上尚有天,其兒女都報了災劫,他豈能無恙。
「王爺不可聽信女子之言,老臣向來循規蹈矩,教子溫文有禮,落落大方,有如謙謙君子般受人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