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讓老十二像打了場迷糊仗,像走到死胡同,繞不出路子來。
「四哥,我不清楚了。」這樣聽來,太子跟八哥都有嫌疑,可元兇是誰卻抓不出來。「難道要讓當年大哥的死再重演一回嗎?」
「十二弟,這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承熅起身,拍拍他的肩。「不管是太子,還是老八暗中出毒手,又甚至是有人順水推舟藉此加害,可這回對手的算盤敲錯了,反而讓六神趁此進入皇宮。對方千算萬算,絕對沒有算到這一點。」
「這樣說來,四哥,您瞧這好運是不是開始站在咱們這邊了?」老十二面有喜色,他還是不擅長將喜好藏於心中,極為孩子性情。「說實話,當年大哥猝死後,兄弟間就種下惡因,如今這人又對您出手,此舉擺明就是要剷除異己。」
這一點,承熅自己也有點底。「所以,我們才要靜觀其變。六神傾向哪邊,我們都要謹慎萬分,他們最好是一心向著天朝,要不,無論最後是誰登上九五之位,都無法替百姓謀福祉。」
承熅目光望著宮門外,耳聞這天朝百姓發出的細細哭聲,期盼朝廷可以有人,聽見他們真正的心聲!
第三章
秋日的暖陽,總讓人特別的眷戀。
霞玉宮前的園子裡綴滿各形各色的花朵,萬紫千紅、相互爭妍。比起其它宮闕里的花兒,此處的風景可說是四季如春。
在天女所居的霞玉宮,秋日也能見花開,冬日也有含苞待放的枝蕊。此地不受天朝自然運行的氣候所影響,全是仰賴她的庇佑。
她的降生,將天朝推向最鼎盛之際;然而如今,卻日益衰敗,近幾年,邊陲戰火頻傳,而她本是安泰豐盈的身軀,也像是對照著這羸弱的朝廷,略顯消瘦虛弱。
素景坐在鞦韆上,兩足沒法踏上地,僅能坐在上頭搖搖蕩蕩,目光卻流連在后土之上。
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個尋常人那樣,恣意妄為地踩在上頭,或跳舞,或奔跑。
儘管她的日子過得像是被囚禁的鳥兒,父皇卻極為寵愛她,可謂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由為她打造出天下絕無僅有的玉宮就可窺見。
她是天朝中最不自在的人,卻也是過得最豐衣足食的人。
母后曾對她說過,身在帝王家的女人,活著從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成就男人的大業。
所以,在很早很早以前,素景就看清自己的宿命。如果終其一生,她的存在,就是維繫整座天朝,那麼她理當這麼做,也只能如此做了。
微涼的秋風,讓艷白的衣帶也隨之飄搖,素景瞇起眼,望著朝自己步步踏近的身影,直到看清來人時,她的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一如往常。
衛泱手持搖扇,讓太監領路而來,素景有些意外他竟可以得到父皇的首肯,成為能單獨到霞玉宮的外人。
他撩起衣袍要跪禮,卻被素景制止了。「衛公子是四哥和我的救命恩人,毋須多禮。」
「這是衛泱應當做的事,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衛公子明白自己救的是何人,更清楚素景在天朝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是嗎?」素景嫣然一笑,儘管皇宮中的內鬥並未將她牽涉其中,可不表示她在眾人的保護之下被蒙蔽了心智。
「真不愧為一國之柱,能夠洞悉真相。」衛泱有些訝異她沒有想像中的天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世故。
「衛公子過獎了,可素景也要對公子另眼相看,朝廷裡,讓父皇准許隻身踏入霞玉宮的外人,您是頭一個。」
不過說來也諷刺,皇兄們除了四哥和十二弟之外,也沒有人喜歡往這裡頭來。說白些,除了她的備受獨寵惹得兄長不快,另外霞玉宮四季皆有花期這點,就足以令人感到詭異了。
謠言不論多傳奇,只要與世俗相悖,就天理不容,更何況她只是個踩不著地,脆弱得不堪一擊,卻能得此厚愛的人,怎不會遭妒嫉?
素景明瞭自己的處境,若不是父皇和四哥的疼愛,在這座宮闕之中,她也不會意外自己被視為不祥之人。然而,就是因為躲在他們的羽翼下,她才能保有此刻的平安順遂。
不過再長遠的往後,素景便不敢想了。
「天女意外嗎?」衛泱含笑,自懷裡掏出一塊質地圓潤的珠玉,在天光的照耀下,玉石的四周透白,中心竟蘊含著白光。「往後您自然便會清楚,六神入皇宮,自然是一心向著天朝。」
素景將它接過,溫熱的暖度透過玉面傳達自掌心,她不曉得究竟是他的手太溫暖,還是這塊奇異的珠玉所致。
她的目光,頓時有些矇矓,望著他的模樣,也有些看不清了。
「公子贈此珠玉,是要我向四哥勸言?」素景不傻,自是明白。可這男人的用心,是真是假,自己根本無法摸清。
普天下為名所惑、為利所害的人,如過江之鯽。她的眼下,已經看多這般醜惡的情事,而這也是身在帝王之家的無奈。
「天女何出此言?衛某不過是認為溫玉配美人,何必曲解這一番美意。」
「皇宮裡,無人不知四哥寵我,衛公子只要稍加打探,自然便清楚。有道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難道不是?」
「衛某服了天女的冰雪聰明。」衛泱難得朗聲大笑,俯下身對素景指點這珠玉的奇異之處。「您聽過攝魂珠否?」
素景微怔,目光困惑的低首再瞧掌心中的那塊玉石,通透瑩亮、熠熠生輝。
「這玉石便叫『攝魂珠』,雖說有詭異至極的名號,卻是道道地地天生地養的水玉,不過是製作時比普通的玉飾多了幾道工夫,加上本身的質地和其它玉石有迥異之處,況且物以稀為貴,所以從前的人為了心底邊兒一個貪字,便以訛傳訛給了它一個怪名。」
「普通的水玉質地是冷的,這塊珠玉卻是暖的,不是奇物是什麼?」若真是天生地養的石玉,又怎會無端的發暖引熱呢?素景著實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