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備妥了浴盆,她婉拒了她們的服侍,將門關上栓子後,她才鬆了口氣,褪去了衣裳,浸身入澡盆,在氳氤的水氣下,她繃緊的神經稍稍得以舒緩。
無意識的撩撥著水花。她終究還是遇見他了,看他的表情,他似乎相信她過去曾跟他說的話了,但又如何?她已心如止水,不想再愛了。只是,一想到她是如何從福親王府逃出來的,那椎心刺骨的痛仍然襲來。她眼圈一紅,深深的吸了口氣,逼自己別再想了!
一抹黑影突然出現在牆面上,她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大叫,一隻大手已搗住她的唇,她杏眼圓睜的瞪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邪魅俊顏。
端熙放開了手,深沉的凝娣著她。
她急喘一聲,怒視而道:「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他撇撇嘴角,「是,所以你可以再次大叫,反正,龍王的名聲好壞,我從不在乎,不擔心多一條侵犯鄰國公主的採花惡名。」
「你!」她語塞。是啊,叫了,他的名聲臭了他無所謂,那她的呢?
「不叫嗎?真可惜。」他還真的一臉惋惜。
她咬牙瞪他,「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的手冷不防伸入水裡,她臉色一變,一手急忙握住他的手,「你別亂來!」
她的身子在水裡努力的蜷曲成一團,另一手緊拉著毛巾遮著前胸。
「你的身體我再熟悉不過了,你到底在害羞什麼?」端熙黑眸半瞇,「當然,別再跟我說你不是蘇丹凝的蠢話,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證明你是她。」
她憤恨的咬著牙,明眸中泛起淚光,想到他喊她賤女人、想到他殘酷的讓一個又肥又色的男人摟著她回房,若不是索先跟亞克兩人相救,她已咬舌自盡了。
「你錯了!熟悉我身體的男人不只你一個。」
她的口氣滿含譏諷及自嘲,還有更深沉的心痛,而這是她用情之深所得到的惟一回報!
端熙黑眸一黯,不由得抿緊了唇,他聽出她話中的強烈痛楚,他的手反握住她的。「凝兒,我從未跟人道歉過,但對你,我真的要說一句『對不起』。」
晶瑩剔透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她的眼眶,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誤會了你,我找你找了很久很久!」
一切誤會都冰釋了!蘇丹凝笑著流淚。那麼,她來這一趟,至少有了意義,她不是賤女人了。
「沒關係了,誤會都清楚了,那就好,請你離開。」
他蹙眉,「凝兒!」
她用力縮回自己的手,「我現在是銀蝶公主,你我都清楚,當年的蘇丹凝被押到準噶爾汗國的路上已經失蹤!不!是死了,我們的緣份也已經盡了。」
「我不接受。」他眼神一凜。
「但我認了,也累了,我想起身,想好好睡上一覺,可以嗎?」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好好的睡上一覺了,「賤女人」那三個字真的太痛了!
端熙凝娣著她淚光盈盈的美眸,深吸了口氣,「好吧,但我們之間不會就這麼結束。」
她沉默。
他起身,從窗口掠身而出。
當晚,蘇丹凝就決定,天一亮,她就要跟銀翼離開,反正貢禮也送了!
但她想到的事,端熙怎麼可能沒想到,她還曾是他的手下敗將。
於是,用早膳時,端熙也出現了,不少人對他拱手讚歎,說他文韜武略皆屬優異,人品外貌又佳……一大堆亟欲將他捧上天的奉承之詞是此起彼落,不過他可沒錯過美麗的銀蝶公主繃著一張俏臉,有一口沒一口的吞著粥品的模樣。而且,他在等,等著她很快的放下碗筷起身。
「我吃飽了,大家慢用。」
「本王也吃飽了,很樂意帶公主四處走走。」他勾起嘴角一笑。
他有吃?他根本是看著她吃而已!
「本公主沒空。」她拒絕了。
「公主吃飽了不是?」他笑著反問。
「這!」她語塞。
端熙溫柔一笑,「大清有許多美麗的山光水色、名勝古跡,公主難得來大清一趟,應該趁機飽覽才是,本王很樂意陪同,公主應該不會不賞臉吧?」他頓了一下又道:「還是公主覺得大清的風土人情不值得一覽?那公主是可以拒絕的。」
這個人!蘇丹凝瞪著他,氣得牙癢癢的,卻完全說不出話來,因為他這麼說,她要不領情就是不給大清面子。
真是高招!銀翼反而有股想笑的衝動,他從椅子上起身,拍拍她的手,笑看著端熙,「盛情難卻,我們兄妹就多留個幾天吧。」
她難以置信的看向他。他朝她一笑,「我也很想看看大清的山光水色及名勝古跡。」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會跟她同行,這讓她突然有了勇氣,直視著臉色頓時一變的端熙,「那就有勞王爺了。」
「不客氣。」這下換端熙氣得牙癢癢的,他看得出來銀翼是個聰明的男人,他不可能看不出來他想單獨跟公主相處。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從皇宮至天壇、紫竹院、弘慈廣濟寺、太液池、頤和園、圓明園、香山及著名的古剎碧雲寺都有三人的足跡。
對端熙來說,這「多一人」的遊山玩水一點也不愉快,尤其他常常被掠在後面、被疏忽冷落的感覺很不好受。
對蘇丹凝來說,這些日子也沒有愉快到哪兒去,她老覺得芒刺在背,再要不就是如履薄冰,她是玩得戰戰兢兢,輕鬆不起來。
惟一笑容滿面、享受到旅遊樂趣的只有銀翼,這得話說,他要前來大清的前一晚,他父親私下交付給他一個「任務」
這個任務他一點也不喜歡,當然,他父親說了,要他「摸著良心」下判斷,若龍王不是一個值得他義妹奮不顧身去愛的男人,他就早早的把她帶回內蒙,反之,他若是惟一一個可以給她想要的幸福的男人,他必須將她留在大清。他真的很希望自個兒的良心被狗啃了,那麼他就可以獨佔她,偏偏父親把他教得太好,他無法做出自欺欺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