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晴——曉晴——你在哪裡?我是睿宇,我在這裡,如果你有聽到,回答我一聲,曉晴——」沒有人回應他,眼看走廊上的白煙已經逐漸轉為黑煙,可見大火快要燒過來了,他當機立斷,決定每個房門都打開。
沿著走廊上的每個房間,打開每一個房門,梁睿宇仔細的尋找,終於在其中一間房內找到了鄭曉晴,同時也發現了芮妮。
芮妮的個性當然會大肆抱怨,嚷著要出去,他才懶得管她,只要他的曉晴安然無恙就好。
他幫她們把毛巾弄濕,披在她們身上,正準備要帶曉晴出去,然後要芮妮跟在他們身後時,芮妮竟然說她的腳扭到了!
他傻眼,這女人,出去以後絕對要把她趕回美國,不然讓她一直替他們找麻煩,他絕對會短命。
梁睿宇無奈,究竟該怎麼辦?該先救誰出去?
他沒得選擇,眼看濃煙從門縫開始竄了進來,他決定先救芮妮出去;他要曉晴跟著,不然就在這裡等,等他再進來救她。
但是鄭曉晴說:「我會自己出去,你帶著她出去後,不要再回來。」
粱睿宇皺著眉,「我一定會再回來,我發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他是不得已,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先救芮妮出去,畢竟芮妮的腳受傷了,她不能自己走。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就這樣丟下芮妮,他就算再討厭她,也不可能這樣將她丟下。
他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一個還算是有良心的人,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都會先救芮妮出去。
他一直以為他有機會再進來的,老天不會這麼殘忍,會再給他一點時間,再讓他進去將人給救出來。
抱著芮妮,梁睿宇衝出火場,披著濕毛巾,上頭已經沾滿了黑塵,顯見裡頭濃煙瀰漫。
放下芮妮,他也不禁咳嗽,眼眶裡又紅又濕,被煙熏得痛苦,可是他沒有太多時間休息,他必須立刻回到火場,將曉晴救出來!
當然,現場的員警跟消防員還是照樣攔住他:他大吼著,「我女朋友還在裡面,我要進去救她!」
「先生,你不能再進去,如果你堅持要進去,我們只能以妨礙公務逮捕你!」員警警告。
他不管,「放開我,我要進去……」
這時,旅館內已經完全陷入火海,一陣爆炸後,樓上幾間房間的玻璃都破裂,粱睿宇看著,心一慌,更是放聲大吼,「放開我——曉晴在裡面……我要進去救她……」
這時,已經逃出火場的芮妮在後頭嚇到大哭,這一輩子從沒碰過這種災難的她,整個人不斷往後退,開始語無倫次的發抖。「好恐怖,我再也不來了……上帝啊……」
梁睿宇全身一僵,轉過身看向那個女人,他看著那女人一點事情也沒有的腳,心在瞬間涼透。「你沒有扭到腳?」
芮妮一愣,「我……」
伸出手,抓住她的肩,憤怒到不停搖晃,「你騙我——」
「我……我只是想逃出來而已……」
梁睿宇眼眶一濕,不敢相信自己被騙,更不敢相信因為她的欺騙,他將曉晴留在火場——
一個人,留在火場……
「我本來有辦法將曉晴救出來的,都是你,你這個混帳,我竟然救你,我竟然只把你救出來……」他放聲大吼,淚水直落。
轉過身,還是想試著衝進火場,但是這一次,警消人員將他完全擋下,甚至不得已,為了怕他太衝動,還將他用手銬銬住。
梁睿宇被銬在警車上,看著旅館陷入一片火海,看著消防人員進進出出,看著他們努力想要救出火場裡唯一沒逃出來的人。
曉晴……
「曉晴——救她,我拜託你們放開我,讓我去救她……」
救她……
第五章
可是,最後梁睿宇還是沒回到旅館,依照承諾將她救出來,而是幾名消防員衝了進去,發現倒在旅館走廊上,身體已經陷入火海中的曉晴。
他們一起被送到了醫院。
梁睿宇也受了傷,身上的傷勢並不嚴重,比較嚴重的是,他出現吸人性嗆傷,因此住院了一段時間。
最嚴重的就是鄭曉晴——她全身百分之六十灼傷,幾乎命危,從手術室轉入加護病房,轉入燒燙傷病房,整整在醫院裡住了六個月。
這段時間,粱睿宇常常在病房外面看著,鄭家人不准他進病房,說是不希望他打擾曉晴休養,說現在曉晴正在跟命運搏鬥,要他不要打擾她!
他不敢進去,只能痛苦的等待著、無肋的祈禱著;他聽醫生說,她的傷勢非常嚴重,幾乎面目全非,他只能痛苦的淚流、粗嗄的低吼。
他不敢通知人在國外環遊世界旅遊的姑姑,深怕她會擔心,可是現在,他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對象,他不知道該跟誰商量,更不知道該把這滿腔的歉意向誰訴說?
後來曉晴的狀況穩定,他終於有機會進去看看她——她已經不是她!
包覆在潔白的紗布下,他看不到她的臉、看不到她的身體,只看見那一片刺眼的白,白得讓人膽顫。
他痛苦發抖,不斷淚流,卻不敢讓她聽到。
後來曉晴已經完全脫離險境,那已經是好幾個月後的事,醫生認定曉晴已經沒有生命危險,接下來要展開的是更漫長的復健與療養過程。
鄭叔沒有多說,便將曉晴帶回家,沒有問過他,更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他懂鄭叔與曉晴的弟弟對他的不滿,尤其是在他承認,他是因為救芮妮才沒有救出曉晴後!
此後,他常常去鄭家想要見曉晴,可是,他們用各種理由阻擋他,每一個理由都讓他無法反對……
曉晴要休養,曉晴睡著了,曉晴很累……
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受不了了!他要見到曉晴,他一定要見到曉晴,他有好多話要跟她說。
他要讓她知道,當他聽到醫生說她可以活下來,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他只能痛哭,但那是喜悅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