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陌生,好奇怪的感受,有時候她會覺得他不是那個曾經很熟悉的人,她的記憶不全,很難說出真正的感受,但就是不太對,又好像對了什麼。
「醫院哪裡在賣彈珠汽水?」他不禁發噱。
「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要去哪買?」
「不知道。」她向來只負責喝。
「換一樣。」
「可是,我很喜歡喝彈珠汽水,總覺得它是我的幸運物。」
「這麼迷信?」先是向流星許願,然後又是車運物?他向來只相信自己的能力。
「這哪是迷信?那是因為我——」她頓了下,腦袋突然恍惚起來。
「怎麼了?」他察覺她的異狀,連忙問。
「沒。」今天總覺得頭暈暈的,眼前的景象好像有點扭曲。
「要不要我找醫生過來?」她笑著安撫。
「不用了,我很好。」季成灝仍是擔憂地瞅著她。
「這樣好了,如果你買不到彈珠汽水,那就陪我去遊樂園玩。」她笑得很開懷,喜歡他用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恍若在這世界上,唯有她能被他放進心坎裡。
「遊樂園?」他興致缺缺。
「對呀,上次我跟同學們去馭主題樂園,很好玩呢,等我傷好了,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她軟聲撒嬌。
「只要搭上纜車,就可以俯瞰整片花海,很漂亮很漂亮,還有遊樂區,你一定要陪我去玩。」
「果然是戶外派的。」他歎氣。
她說的樂園,他知道也去過,但他向來是直搭纜車去到遊樂區的下一站。下一站是綠色隧道,綠染天地讓人心曠神怡,絕對比遊樂區好玩數倍。
「你說什麼?」
「我說好,如果到時候你還想要我陪的話。」天曉得那時候她恢復記憶沒有,要是她恢復記憶,還會記得跟他的約定嗎?
就算他給了承諾,又有什麼用?
這樣一想,他競生出希望她不要恢復記憶的念頭。
現在這樣很好,雖然她有時的要求很令他頭疼,但他並不討厭這樣的相處模式,只是如果有一天,當她恢復記憶,再次把他當成路人甲,那麼他……
「記住了,這是你答應我的,你一定要陪我去遊樂區玩,還沒有人陪我玩過情人咖啡杯。」情人咖啡杯?他頭痛地捧額。
「我沒有別的選擇嗎?」
「唉,那是情人專屬的耶!」
「你以前都沒跟人玩過?」他好笑地看著她。
情人專屬?近來,他似乎逐漸喜歡上這種專屬的含意。
「沒有。」單薇雅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下猶豫。
「我去過很多次,但從沒眼男朋友去過。」所以,這是給他的殊榮,不容他說下?
季成灝苦笑的瞬間,臉色遠變,像是突地意會了什麼,顫聲問:「你從沒跟男朋友去過?」這句話聽起來很自然平常,完全沒有破綻,可問題是,已喪失記憶的她,怎麼會說出這麼耐人尋味的話?
這意味著……她快恢復記憶了嗎?
「叭——」後方刺耳的喇叭聲,讓季成灝回過神,收回看著戒指的視線,睬下油門,往前開了一小段臣離又停下。
困在車陣中的他,猶豫著到底是要直赴機場,讓自己冷靜,還是回去看看那個忘記他的可惡女人。
那時的甜蜜還歷歷在目,而現在呢?他們居然為了工作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吵成這樣!
幾天沒見,她的氣色不好,他看得出來她為了這個案子有多拚,但是他要的不是她的拚命,適度的工作之餘,他想要的是兩個人的相處。
是他太苛求了嗎?
他支手托額,單手轉動方向盤。隨著緩慢的車流向前,然而手機卻震動了下,他看了眼來電,隨即戴上藍芽耳機。
「子玄?」
「成灝,不好了!薇雅摔下樓梯,昏迷下醒,我現在已經把她送到醫院,你趕快過來!」季成瀕愣了下,暗咒了聲,隨即狂按著喇叭,車子強勢地左超右切。來到路口,上演甩尾大回轉,車形猶若流星急馳,迅速消失在擁擠的車陣中。
單薇雅的腦袋像拼圖,一塊塊屬於每個年代的每個圖片一一歸位,慢慢地縫補起曾經失落的記憶。
第一個傳進她耳內的聲音,是沙沙沙的聲響。
張開眼。眼前是白到極限的白。餘光瞥見有個很眼熟的男人坐在病床邊,正振筆疾飛著,看起來不像是在寫字.反倒像是在……畫畫吧。
他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她不禁猜想他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因為他手上的筆動得好快好快,像是快要失控一般。
「你在畫畫?」開口的瞬間,單薇雅才發現喉頭很乾澀。
沙沙沙的聲響立即停止,她看見他震愕地抬眼。很嚴肅地注視著她。
「不是在畫畫嗎?」她動手想要翻看他的作品,想要嘲笑他幼稚園級的畫作。
季成灝像是無法反應,由著她抽定便條紙。
她一看,訝異地說:「天啊,怎麼差這麼多?」這跟她在紐約發現的隨手塗鴉,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季成灝小心注意她的話語,揣測她的狀況。她曾經失憶過一次,如今跌下樓梯,頭部也受到撞擊,他怕等她醒來時,又再一次將他遺忘。
「那是在畫我嗎?」簡單的線條勾勒出她愛笑的特質,尤其是當她開心時會微露的小虎牙,再加上她的長鬈發,一看就知道畫中人是她。
「是啊,是你。」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灝,你畫得真好。」季成灝頓了下,心頭涼了大半。
單薇雅疑惑地看著他。
「學長,你幹麼不理我?我不能這樣叫你嗎?」發現他臉色遽變後,她不禁眨了眨眼,帶了點俏皮。
季成灝梗在喉口的緊張瞬間消失,他無法言語,只能壓下心中的激動凝睇著她。
「你進步好多,跟我在紐約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她揚著手中的便條紙。
「……那當然,那時我才剛學畫,跟現在畫了一年多的功力當然不同。」他啞著聲,俯近她,輕摟她。
「當我焦躁不安,思念過火時,我總是畫你,想著你,假裝你就在我身邊。」單薇雅杏眸裡迅速盈滿淚水,享受他溫熱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