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的。」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你只要相信我,我不是沒肩膀的男人,再說,我的父母並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們也很明白卓菱的個性,不過我這麼說,你也許會認為那是因為他們是我的父母,我太樂觀,無妨,時間會證明一切,反正我不會讓我的家人再有傷害你們的機會。」
孫宜蘋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的堅持讓她很感動,可是……為什麼呢?「你不是覺得我是麻煩嗎?為什麼要招惹我這個麻煩?為什麼不趁勢放手呢?」
雷秉函一頓,撇開頭。「你的問題真多!」
又是這句話,怎麼他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習慣用這句話敷衍嗎?她啼笑皆非。他不知道這樣的反應會讓她更好奇嗎?感覺這個「麻煩」好像不是她所認知的意思,而是另有含意似的。
「你說……小廷會不會就這樣不理我了?」雷秉函歎口氣,方才小廷避開他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好痛。
「不會的,小廷他……」她話還沒說完,一雙小手便從後頭環上了雷秉函的肩。
「小廷?」他一怔,抬手輕輕的握住那雙小手。
「對不起。」孫彥廷貼著他的頸後,在他耳邊低喚,「爸爸。」
「小廷,到前面來。」雷秉函心中萬分激動,輕輕拉著他繞過椅子來到身前,疼愛地撫著他的臉。「小廷不怕我了?」
他搖了搖頭。「你說會保護媽媽和我,我聽到了。」
「對,我會保護你們。」他保證。
「我以為你會幫二舅媽欺負我們。」
「為什麼?」
「因為你是哥哥,哥哥就是要不管妹妹怎樣都要疼妹妹,幫助妹妹啊!」
「這是誰說的?」他訝異。
「抱歉,是我家三位男士的身教太成功了。」孫宜蘋感到汗顏。
聞言,雷秉函笑了。「小廷,那是因為媽媽是好妹妹,所以兩個舅舅不管怎樣當然都會疼妹妹,幫助妹妹;可是你二舅媽不是好妹妹,她做了壞事,不糾正她,還幫助她,是不對的!而且我這麼愛你們,怎麼可能幫其他人欺負你們呢?」
孫彥廷開心的抱住他。
雷秉函將兒子抱上大腿,疼愛的揉揉他的頭,再偏頭望向身旁的女人,看見她眼底盈滿深情摯愛的望著他們。
他不管她看的人是小廷還是他,或是兩個都有,他伸手將她一起擁進懷裡,這一瞬間,他領悟到,在懷抱中的,將是他生命中最愛的兩個人。
他想通了,不再在意她什麼時候才要告訴他小廷的身世,他相信只要讓她安心、信任,她自然就會告訴他了。
「啊!紀大哥……」孫宜蘋總算想起這個被他們遺忘多時的人。
「他早就離開了。」算他識相。「我可是把醜話說在前頭,不准和他去美國,要去我帶你們去,不管是要旅遊或定居,我都能處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誰要和誰去美國啊?」母子倆表情同樣疑惑。
然後雷秉函知道,自己被穆秋傑耍了。
*** *** ***
盛大豪華的婚宴結束,幾個好友又小聚一番後,雷秉函送他們母子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凌晨。
孫彥廷早在一上車便睡倒了,倒是孫宜蘋喝了不少酒,精神依然亢奮。
雷秉函因為要開車,早早便事先申明不喝酒,所以整場婚宴加好友小聚,他滴酒不沾,倒也沒人起哄,因為他們這群人都差不多,負責開車的人全都不許喝酒。
負責送兒子上床之後,他坐在床沿,癡癡望著兒子熟睡的可愛臉龐,好一會兒才俯身輕吻他的額頭,替他調好空調的溫度,蓋好薄被,輕巧無聲的離開臥房。
回到客廳,他便看見孫宜蘋盤腿坐在沙發前的地上,低垂著頭,動也不動。
「宜蘋?」他輕喚,以為她就這樣睡著了。
她並沒有。緩緩抬起頭來,一臉淚痕加鼻涕,精緻的粉妝花了,精心梳理的髮型也壞塌,模樣好不淒慘。
沒有啜泣,沒有哽咽,她就這樣無聲的流著淚,讓他看了既心驚又心痛,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跪坐下來,直接將她攬進懷裡。
「怎麼了?怎麼哭得這麼厲害?」他心痛極了,尤其在不明原由的情況下,更是讓他焦急,向來冷靜處事的態度,此時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場。
孫宜蘋呆呆的眨著眼睛,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抬手摸上他的臉。
「你不見了……」她眼神朦朧,語調哽咽。「我……又找不到你了……」
「我在這裡,沒有不見啊,我只是送小廷上床去,忘了嗎?」他知道她醉了,可是「又」?難道……不只他曾等她,她也曾經回去找過他?
「你在這裡……」摸了摸他的臉,柔軟的手往下,滑過他的肩,撫過他的手臂,怔怔地捧起他的手,俯身親吻著指關節上的傷。「是啊……你在這兒,疼嗎?都腫了呢!」
她有些語無倫次,他卻聽得很感動。
「不疼。」勾起她的臉,他抽了張面紙,溫柔的替她拭去臉上的狼狽,一邊絮絮叨念著,「你啊!喝醉了之後就會作亂,以後我得把你看緊點,不許你再喝酒了。」
「你……是Ben,我只知道你叫Ben,怎麼辦呢?為什麼你不見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找你,可是……你卻不見了,找不到……我找不到你,孩子怎麼辦?不見了……」她哭倒在他懷裡,「我好怕……」
雷秉函閉了閉眼。「對不起,這次我不會再不見了。」
「小廷……小廷好可愛,求求你……別傷害他……」
「不會的,我怎麼會傷害小廷呢!」她真的喝醉了,但是她怎麼會以為他會傷害小廷?
「小廷……小廷雖然跟你不像,可是……他是……你的兒子呀!你信不信我?信不信啊?」她突然抓著他的衣襟喊著,隨即又搖著頭喃喃自語,「不能說,不可以……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