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孫宜蘋,和雷先生約了十點見面。」她對櫃檯小姐說。
「孫小姐你好,請稍後,我通報一聲。」櫃檯小姐笑容親切甜美,按了分機號碼稟告。「林助理,孫小姐到了……是,好的。」她放下電話,對來客露出一抹抱歉的微笑。「孫小姐,很抱歉,雷先生臨時有重要的事必須立刻前往處理,現在正要出門,他交代請孫小姐把東西帶著,跟他一起走。」
孫宜蘋一愣。她的意思是,雷先生要她帶著設計圖和模型跟著他嗎?
最裡頭一間辦公室的門倏地打開,她下意識的抬頭望去,卻瞬間呆了。
Ben?
高大男子走出辦公室,修長的腿邁著穩健的步伐朝大門走來,每走一步,她的心跳便快一分,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雷先生早,這位是孫小姐。」櫃檯小姐站起身。
孫宜蘋更加錯愕。他就是……雷秉函?
「孫小姐,我是雷秉函。」雷秉函伸出手,卻不見對方反應,雙眼直視面前這個看起來像是見了鬼的女人,他眉頭微微蹙起,銳利的眼神閃過一抹疑惑。怎麼……有些眼熟?
他們見過嗎?
他緩緩收回手,瞧她的樣子,這個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只是,是在什麼情況下見過面,何以讓她有這般驚慌錯愕的表情?
孫宜蘋驚愕的瞪著他,一時間無法反應,情緒一片慌亂,根本沒察覺他伸出手要和她握手。
怎麼會呢?怎麼可能呢?
雷秉函是得獎無數、國際知名的建築設計大師,他怎麼會是Ben呢?
可是……他確實就是Ben啊!
時隔十年之久,她以為自己對Ben的印象已經模糊了,也以為就算Ben出現在她面前,她也認不出來,畢竟他們有的只是一晚,她還喝醉了,可……她卻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並沒有改變太多,冷俊的面容只是多添了一股成熟味,變得內斂、穩重,也更形冷漠、威嚴。
既是國際知名的建築設計名人,連獎都得過好幾個,幹什麼搞神秘,連張照片都沒有啊?如果早知道雷秉函就是Ben的話,她根本不會接下這個案子——
思緒一頓,她懊惱的一歎,不,她還是會接下這個案子,因為這是一個挑戰,對她的事業有極大的幫助,她不可能不接。但若事先知道是他,至少心裡能有個準備,也不會表現得這般驚慌失措了。
他……應該沒認出她才對吧?
猛然想起這個問題,孫宜蘋總算回過神來,一對上他銳利且帶著探究的眼神,她藉由鞠躬的動作,心虛的避開他的視線。
「你好,雷先生,我是孫宜蘋。」很好,語氣還算正常,情緒也慢慢恢復穩定了。「聽說雷先生臨時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若雷先生分身乏術,我們可以另外約時間——」此乃緩兵之計,爭取一點時間讓她做點心理建設,也好想清楚下一步該怎麼做。
是該認他,讓他知道兒子的存在?還是當作兩人是初見,隱瞞到底?
只可惜,他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不必另外約時間了。」雷秉函果斷打斷她。「只是看圖的地點從辦公室改成車上,並不會影響我的判斷。當然,如果孫小姐還需要多點時間準備的話,那就另外約時間,只不過到穆秋傑給的推案期限為止,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空出來給你。」
意思就是說,要不就現在看,要不就和這個案子說再見。
聰明的她當然聽得懂。
「如果雷先生不嫌麻煩,那就車上看吧!」孫宜蘋挺直腰,接下他的戰書。
第二章
她這種除了兒子和工作之外,其他大小事情都迷糊的性子,真的會害死她!
「你連自己會不會暈車都不知道嗎?」雷秉函蹙眉看著坐在對面,仰頭靠著椅背,臉色一片慘白的女人。
「我不會暈車!」孫宜蘋有氣無力的抗議,只可惜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我只是不能在行進的車上低頭看東西,否則會頭暈噁心。」
「那就叫做暈車。」他翻了一個白眼,幫她儲存檔案,關掉電腦。
「這不算暈車,只要不低頭,不管坐什麼車,路程有多崎嶇,我都不會不適,所以我不會暈車。」她忍著噁心感,極力要洗刷自己的「冤屈」。
雷秉函差點仰天長歎。算了,不想為這種無聊的問題爭辯!
「既然不能看,何必逞強?」她竟然還能一路上應付他一大堆嚴格的問題,並針對他提出的意見,當場將草圖改好。
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尤其是才一眼就知道她這張設計圖不適用,不管怎麼改都不會通過他這關,這麼做的目的只是考核她的應變能力和思考創意的靈活度。
只是她有必要逞強嗎?真的不舒服就說,他又不是冷血的人啊!要不是他發現她臉色慘白,直冒冷汗,她還會繼續逞強下去,直到抵達目的地——其實也已經快到了。
「我只是重視自己的工作……」孫宜蘋硬是壓下一陣噁心欲嘔的感覺。以她的經驗,她知道吐過之後會比較舒服,可是她不能吐在車上。「請放心,我只要保持這種姿勢不動,暈眩噁心的感覺就會慢慢平息。」
雷秉函的視線一直定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此刻的模樣顯得柔弱且楚楚可憐,可是她方才工作上的表現,卻讓他欣賞。
本以為穆秋傑是為了討好自己的女人才將案子交給她,所以對於她的設計,他並不抱任何期望,就當作送給穆秋傑一個人情,浪費一點時間看個圖便可將人打發,倒沒想到她的設計風格很對他的味。
但這樣的設計並不適合「晨露山居」,他知道為什麼,而且是可以彌補的。
只要她自己能察覺,並且修正,那麼他可以考慮將剩下的七十九間小別墅的室內設計都交給她——只要她有能力吃下來。
現在讓他比較在意的是……瞅著她那讓他眼熟的五官,他到底在哪裡、什麼時候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