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夥兒還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漸漸的,有人從樹上爬下來,有人從柱子後走出來,有人從石頭後站起來,一個一個來到十八身邊,對她東看看,西瞧瞧。
「十八老弟,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沒事。」
「有沒有不舒服?」
「我好得很呢。」
大夥兒全不可思議的瞪著她,彷彿她身上沒多出一塊肉,或少一隻手,才真叫奇跡哩。
「主子沒對你怎樣?」
她搖頭。「沒有。」
「為什麼?」
「我才想問你哩,四哥,你不是說那雪仙草很名貴?」
「是很名貴啊,王子還警告咱們,要是誰動了他的雪仙草,就吃不完兜著走。」
向淨雪聽了心中更加疑惑,雖然很高興躲過一劫,但更想知道閻無極為何沒怪罪她?
「我猜,大概是主子看在小老弟精湛的廚藝分上,才沒怪罪你。」老六道。
其它人也深覺有理,十八老弟的手藝,大夥兒是有目共睹的,說到這,還順道怪起張羅飯菜的老八。
「咱們吃了好幾年,現在才曉得,原來老八煮的東西那麼難吃啊。」
老八聽了臉紅。「呿!難吃?還不是把你們個個養得白白胖胖的。」
老七恍悟的點點頭。「原來咱們是被你當豬來養,每天吃豬食啊。」
眾人異口同聲大笑,向淨雪也忍不住失笑,可心下還是惦記著閻無極,他沒對她生氣,該不會是……
她搖搖頭,不可能的,暗責自己的胡思亂想,她現在是女扮男裝呀,閻無極才不會對她有意思呢,說不定如大夥兒所言,閻無極是看在她手藝好的分上才網開一面。
她竟然對他產生期待,真是的。
另一頭,回到桃花齋的閻無極,手中捧著雪仙草。
這雪仙草,是他的寶貝,卻被十八踩壞了,照道理他該氣得大發雷霆才對,可為何自己一點也不生氣?
不知從何時開始,總在有意無意時,他的目光會不由自主的追隨她。
自從知道十八是個姑娘後,他就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腦子不由自主的去想,這兩個多月來,為他打理起居、整床折被、洗衣煮飯的,竟是個女人?
大掌輕輕撫摸著被踩壞的雪仙草,像是在摸著什麼寶貝的東西,動作變得分外輕柔,那雙黑眸也變得柔和迷惘。
她……是個姑娘啊……
*** *** ***
「啊——啾!」
向淨雪摸摸鼻子,今早起床後,突然有些不適,這會兒還打了個噴嚏。
「嘿,十八老弟,著涼了?」
「沒有。」她揉揉鼻子。
「十八老弟是南方的斯文公子,身子挺嬌貴,不比咱們粗漢子。」
向淨雪故意粗聲粗氣的反駁:「只不過是鼻子癢,打個噴嚏罷了。」
在這裡,她盡量不讓人發現自己是女人,也盡量裝得粗魯,就怕他們懷疑,時時警戒自己,千萬不可洩漏女人的身份。
由於昨夜下了一場雨,溪裡雨水豐沛,必有肥美的鮮魚,因此今兒個七哥提議大夥兒到溪裡捉魚吃,也因此她才會在溪邊的大石頭上盤腿而坐,一手撐著下巴,看著大夥兒在溪裡玩耍。
這幾日天氣特別沁涼,可為了表現男子氣概,她沒有加衣保暖,因為其它的漢子們還是一身短衣,有的甚至打赤賻。
看著這些人沒事就到谷中的溪水裡泡著,光看就教她打了個寒顫。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來,卻被六哥和九哥硬拖過來,說大夥兒難得好興致,她怎麼可以缺席,何況這時候正是主子午憩的時刻,她沒理由不來。
「哇哈哈!真爽快呀!小老弟,下來泡泡水吧,很舒服哩!」
九哥站在溪水裡,扒光衣服的粗壯身子,毛茸茸的像只猩猩,這還不打緊,最糟的是,他連褲子都沒穿,就這麼光溜溜的對她招招手。
「……」她汗顏的轉開臉,一雙眼兒打死不往下看,能盡量瞄別處就瞄別處,免得不小心「傷了眼」。
早猜到會有這種不雅畫面,所以她才不想來嘛,叫她跟這些男人一塊泡水?別逗了,她才不幹哩。
現在的她,只想趁大夥兒不注意時,偷溜回桃花齋,只要回到那兒就安全啦,諒他們沒那個膽子進桃花齋來逮人。
「十八老弟,下來吧!」
「不用了,我沒興趣。」她寧可坐在石頭上發呆,不去看那一個個衣衫不整的胴體,好在她臉上塗了煤灰,才沒洩漏這張早已紅透的臉蛋。
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來抓魚,還是來泡澡的?
「啊——啾!」
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雖覺得有些沒精神,但心想這沒什麼大不了,也就不以為意。
她沒注意到,九哥對老六暗暗使了個眼色後,老六便偷偷來到她身後,趁她不注意時,竟故意將她一腳踢下水裡。
「哇——」她一不留神,撲通一聲的掉進溪水裡。
「哇哈哈哈——」
四周傳來叫好的笑鬧聲,有人甚至鼓掌喝采,都覺得老六這一踢可真絕!
好冷!
成了落湯雞的向淨雪,只感到沁涼的溪水浸濕了全身,直寒到骨子裡,瞧大夥兒笑成那樣,禁不住惱火。
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爬回岸上,她氣呼呼的瞪向所有人。
「一點也不好笑!」憤怒地罵了一句後,便離開溪邊,留下眾人一臉的呆愕。
許久之後,終於有人開口。
「老天,他氣起來,還真像個娘兒們。」
*** *** ***
怎麼回事?
閻無極濃眉擰緊,瞪著膳盤裡的菜餚。
這湯,淡而無味,沒放鹽。
他拿起筷子,挾了一口肉塞進嘴裡,咬了幾口,也是無味。
這十八是怎麼回事?今日的膳食,做得如此難吃?
打從今日一早,這十八就不太對勁,不但遲了半個時辰才來伺候他梳洗,送到房裡的早膳,粥的味道又太鹹,隨後泡來的茶,又苦又澀,而現在這頓午膳,又淡而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