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是大夫就能解這個毒嗎?」
「那你就想辦法延長我毒發的時間。」他還是淡淡的口吻。
「喂,中毒的人是你耶,為什麼你這麼事不關己,我卻要在這裡急得跳腳?」
「問得好。」他垂首低語,嘴角的笑益發歡暢。
咬咬唇,她在他身後盤腿坐下,「我幫你運功逼毒。」
「不要白浪費力氣,現在我以內力暫時壓製毒性,再加上你手中的丹藥,應該可以撐一段時間。」他們還在被追殺中,如果她消耗內力助他,再遇上青衣樓的人只怕就吉凶難料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顧慮,可是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她就心亂如麻,她好怕會失去他,這種恐懼緊緊的攫住她的心,幾乎令她無法呼吸。原來,一直想避開這個男人,是怕會愛上他,可是已經愛上了怎麼辦?
「我撐得住,不要哭。」
她哪裡有哭……伸手往臉上一抹。濕漉一片,果然是哭了!
真是後知後覺的人。風霽雲心中暗笑。
臉悄悄泛上一層紅暈,她略顯尷尬的背過身去,「剛剛有沙子吹進眼裡了。」
他厚道的沒有指明這山洞裡根本不可能有沙子吹進眼裡,已經確定她的心意就沒必要再讓她惱羞成怒了。
「要我幫你吹一下嗎?」
「已經隨眼淚流出來了,不用。」她用手拍著自己滾燙的雙頰,命令自己馬上冷靜下來,否則要怎麼轉身面對他。
「是玄天如意索嗎?」他輕問。
許吟秋楞了下,沒想到他竟然認得出,「你見過?」師父明明說過,這世上見過如意索的人很少啊。
「聽人描述過。」他這麼回答她。
「哦。」
「你怎麼會有桃花酥?」明白她不想針對如意索多說什麼,他適時轉開話題。
「跟慕容三小姐借的。」她終於壓制了燥熱的面皮,轉身面對他。
「她這麼大方?」他笑,心知只怕是順手牽羊,多半是她易容在慕容山莊搗亂時趁機弄來的。
「情勢比人強時,就只好低頭了。」她倒也不多加掩飾。
「你總是讓我驚訝。」
你卻總讓我無措。她心裡暗自咬牙。
「嘔……」猩紅中帶黑的血灑落塵埃,風霽雲的臉色越加青灰,嘴角那抹殘留的暗黑更讓人觸目驚心。
「風霽雲!」她驚惶的扶住他,心臟為之一緊,幾乎無法呼吸。
「嘔……」他一張嘴又是一口血。
「風霽雲——」她越加心驚,聲音無法遏制的帶著顫抖。
這毒,比他想像的更厲害,更歹毒!竟然越壓抑,越反撲得厲害……
「看來你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明明就是你的……」她本能的反駁,眼淚毫無徵兆的奪眶而出。
「咳……現在能救我的……咳……就只有你了……」
「你不要說話,先護住心脈要緊,否則就算我能找到救你的名師良藥,你也沒命活下去。」
「嘴巴……真毒……」
「再毒也沒你身上中的毒毒。」
「……」
「把這些全部吃下去。」許吟秋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倒出十幾顆赤色藥丸遞給他。
「都給我,你怎麼辦?」
「現在快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一邊淚流滿面,一邊卻咬牙切齒,彷彿跟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她還真是個矛盾的女人。
「吞掉。」她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
風霽雲決定還是別激怒眼前這頭母老虎為好,現在他明顯處於「弱勢」,只好示弱。
「一口氣吃這麼多顆肯定很補,萬一我流鼻血,你可千萬別誤會。」最後他忍不住提前聲明一下。
許吟秋直接一腳踹了過去,讓他五體投地冷靜一下。
「我是傷患。」
「欠扁的傷患。」
「流鼻血了。」他難掩訝異,「原來你真的給我吃大補丸。」
許吟秋頓時羞憤交加。這個男人——
*** *** ***
馬蹄落在青石板上發出嚏嚏的清脆聲響,一輛馬車在夜霧之中緩緩駛進,最後停在小鎮唯一尚未打烊的小店前。
昏黃的燈光下,值夜的小二倚在櫃檯邊昏昏欲睡。
「店家,一間上房。」
「啊……哦,一間上房。」小二驀地從半夢半醒問轉醒,就看到面前多了一個淺笑淡然的青衫少婦。
「幫我扶一下我家相公好嗎?」
和顏悅色讓人有種如沐春風感覺的女子這麼問,任誰都會說聲「好」。
掀開車簾的瞬間,小二不禁朝少婦掃去一眼。車內男子臉色蠟黃,雙眸無神,一看便是久病在床之人。這樣一個和善的女子,丈夫卻是個癆病鬼,世事多無奈!
「相公,慢點。」
「咳……」
說是幫忙扶持,但小二明顯感到那男子幾乎把全身重量都加到自己妻子身上,讓人不禁替那柔弱的女子擔憂。
「小二哥,麻煩你替我打盆熱水來,再弄些清淡的飯菜送進房裡。」將丈夫扶著在床上躺好,她轉身向小二吩咐。
「好的。」小二轉身離開,出門時順手替他們帶上房門。
房內只剩下夫妻兩人,丈夫病撅撅的躺在床上,妻子走到窗前推開窗子,遙望天際晦暗下明的星子。
「娘子,為夫渴了。」聲音清潤如泉水,絲毫不見病弱氣短。
「哼。」恬淡如菊的少婦冷哼一聲,文風不動,任由夜風拂面。
「秋兒,我是病人。」他再次端出傷患的身份。
許吟秋的手悄悄握成拳,然後又慢慢鬆開,轉身走到桌前替他倒了杯茶水。
「水。」
他接過手,猶豫了下,這才開口道:「夫妻同房外人才不會疑心。」
「我沒想跟你同房。」
「咳……你要照顧我啊……」
她沉默不言,心裡恨恨地想,就不要讓她碰到慕容嫣蓉,否則她一定打到她連慕容夫人都認不出她來。
「又在想什麼?」
「想揍人。」她咬牙瞪他。
「我的命可是你好不容易保下的……」你不會想做白工吧?他用眼神將後面的話補充完整。
她當然不想,可是這一路行來,她忍到快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