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此景與他們在小廟相遇的情形很相似,下意識的,兩人對視了一眼。
「幸好我們找到這間破廟避雨,否則就成落湯雞了。」許吟秋無比慶幸。
風霽雲笑了笑,「淋濕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是嗎?」她不以為然。
「將衣服烤乾也就是了。」
她被他過於熾熱的目光盯得心跳加速。深山破廟,大雨攔路,孤男寡女……許吟秋不由自主的又憶起那日在車廂內發生的一幕,整個人都快燒起來。
「我想知道慕容嫣蓉現在在什麼地方。」
風霽雲走到她身邊,像她一樣將目光投向綿密的雨簾,「想釜底抽薪?」
僱主取消交易,青衣樓即停止追殺,這個規炬許吟秋自然也是明白的。
「是呀,總不能未來一直東躲西藏的生活啊。」她不喜歡整天易容來易容去,感覺很麻煩,更不喜歡跟人打打殺殺,因為她討厭血腥。
伸手將她摟入懷中,感覺她微有掙扎,便加重了手下的力道,「慕容畢竟是我的好友。」
「我明白。」漂亮男人果然是麻煩啊,瞧他惹來的這株爛桃花,真是要人命。
「打算怎麼做?」
「到時候再說吧。」她的口氣有些意興闌珊,這樣的事情從來不曾在她的計劃中,可是自從遇上他,她所有的計劃都變了樣。
「什麼時候帶我去見你爹娘?」
她渾身一震,扭頭看他,卻見他低頭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風霽雲輕輕一笑,將她攬得更緊,「總該去拜見一下岳父岳母大人啊。」
許吟秋沉默一會,然後用一種很輕很輕的聲音說:「現在不行。」
「為什麼?」
「他們是退隱之人,而我現在惹了一身的是非,不想這時打擾他們的平靜。」
風霽雲也沉默了,她為了他才沾惹這一身的是非,內疚之情油然而生,默默的抱佺她。
有時候,話其實是多餘的。
不期而至的大雨,在雨中飄搖瀕臨倒塌的破舊廟宇,兩個默默相擁的人,心貼得很近很近……
*** *** ***
「慕容山莊」四個耀眼的金字仍舊在陽光下發散著奪目的光輝。
第二次來到這裡,心境卻截然不同,許吟秋不由得感歎世事無常。
「風兄、許姑娘,裡面請。」慕容劍飛依然是那般的溫潤優雅,跟在他身後的老總管也仍舊是那麼的進退得當。
「我想見慕容前輩。」風霽雲直接說出此行的目的。
他楞了下,「家父——」
「慕容。」
慕容劍飛微微低下頭。跟飛鶯閣的少主說謊,果然不是明智之舉。
許吟秋本來不想開口的,可是,看了眼前這對突然沉默不語的知交好友,她不得不出聲,「如果慕容少爺可以作主的話,我們也不是非見莊主不可。」
「許姑娘——」他欲言又止。
「慕容三小姐應該已經回莊了吧?」
知道自己瞞不過他們,他索性保持沉默。
許吟秋笑了笑,繼續說:「如果莊主真的不想見我的話,那讓慕容小姐來見也是一樣的。」
「舍妹——」
她直接打斷他的話,「慕容少爺,我上次既然可以把貴莊攪得雞犬不寧,這次同樣也辦得到。」
慕容劍飛神情一斂,臉色微顯僵硬。
彷彿沒看到他變臉一樣,許吟秋再道:「令尊與慕容小姐擔心什麼,我知他們也知,所以不要挑戰我所剩下多的耐心。」
風霽雲轉頭看著身邊的人,頭一次見她露出這樣冰冷嚴肅的表情,就連眼神都像刀子一樣銳利,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慄的氣息。
她是真的被惹毛了,他確定。
許吟秋確實很生氣,因為她突然成了六扇門通緝的要犯,而那些案子根本不是她犯下的。
如今在江湖上知道她來歷的人不多,景蘭成就是其中之一,尤其他擅長易容。而他的徒弟慕容嫣蓉的嫌疑最大,再根據飛鶯閣的消息證實,幾乎可以確定是誰冒充她頻頻作案。
慕容劍飛被她那目光盯得有些內疚起來。他並不是笨蛋,從他們來意不善的拜訪,就明白十之八九跟他們連番被殺手追殺有關,買兇的是誰已經呼之欲出。
「你們跟我來。」他轉身當先往莊內走去。
兩人默默的隨後跟上。
三人到客廳坐下,下人奉上熱茶。
不多時,總管去而復返,在慕容劍飛的耳邊一陣低語。
「風兄,家父只想見你一個人。」
風霽雲看了旁邊的人一眼,「秋兒——」
「我等你回來。」許吟秋很果決的回答他。
他這才轉向好友,「慕容,我們走吧。」
客廳裡很快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那些僕役都站在廳外廊下聽喚。
空氣裡飄浮著淡淡的茶香,枯坐的許吟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回味悠長。
頭很快有些暈眩,她心中暗叫一聲「糟」,不動聲色的將茶一飲而盡,袖中的絹帕濕了大半。
等外面的人走進來時,她已經趴平在小茶几上。
「哼,你到底還是落到了我手裡。」
許吟秋記得這個聲音,她想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甜美的聲音,以及它主人絕色的妹容。
*** *** ***
牆上油燈發出昏暗的光線,將屋子照得一片慘淡。
一座精鋼製成的籠子靜靜的置在房中央,裡面是一個委頓倒地的身影。
慕容嫣蓉站在籠外,目光陰狠的盯著那個人,她將鐵勺伸進腳前冒著熱氣的紅色鐵水中舀了一勺,緩緩的倒在籠外的鎖孔,接著是籠門周圍,她要讓她永遠都待在這座萬年寒鐵打造的籠裡。
「許吟秋,今生你休想跟風大哥在一起。」惡狠狠的說完這句話,慕容嫣蓉將手中的鐵勺一扔,轉身離開密室。
不知道過了多久,籠裡的人影動了,慢慢的坐了起來。
她一直沒有陷入昏迷,那碗茶她只啜了一小口,其餘的都餵給袖裡的絹帕。
江湖很險惡,所以趁早退隱才是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