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靜悄悄。
管不了那麼多,他推開門,輪椅慢慢的朝黑暗裡前進。
不久,當雙目習慣黑暗,能夠藉由窗口透進的月光視物,他瞇起眼環顧四周,擔憂的心因見到床上縮著的人影而鬆了一口氣。「雙雙?你還好嗎?」動也不動的縮在床角,看來不太好。
她還是沒回應,文以風開始擔心了。
「雙雙?」他緩緩靠近,輕輕伸手拍了她一下。
「是誰?」
還能說話,那就可以放心了。「這房子是我的,你覺得我是誰?」
「你……文以風,你做什麼進來?」她的聲音摻雜著慌亂。
敢情這女人是將剛剛他的敲門和說話聲都當作空氣了。「我剛剛在房間外聽見有東西掉到地上,而且我也說了要進來看看……」注意到她的聲音不似以往的嘹亮「你還好吧?」
「我沒事!」她回答得太快,有欲蓋彌彰的感覺。
「你一直坐在床上……沒動過?」是因為黑暗讓她有這樣的反應嗎?
「現在不是我的工作時間,秦雙雙要請假,你快滾開啦!」她選擇把頭埋進膝蓋間,蜷曲著身子縮回床角。
他好笑道:「你在說什麼?我是要問你剛剛的聲音是怎麼回事?你摔倒了嗎?」
「我說過秦雙雙不在,你快滾出去啦!」
倉促趕人的聲音中夾雜著害怕,月光灑在隱隱瑟縮的身影上,令他恍然大悟,原來她怕黑呀!
怪不得常在傍晚見到她在房裡測試手電筒的亮度,他還笑她要手電筒跟管家拿就好,為什麼要自己準備,原來是以防萬一。
「手電筒呢?我記得你房間裡有一個。」他好笑又好氣的望著把自己隔離在小角落的女人道。
怕就怕,有什麼好逞強的?一直趕他出去又不能減低她的恐懼。
許久,悶悶像是在哭的聲音從蜷曲的人影那邊傳來,「沒電了。」
「郝管家已經去找其他手電筒,很快就上來。」
他似乎聽見了嗯一聲。
真好笑,那個連蟑螂、老鼠、蜘蛛都不怕,一跳腳就讓人皮皮挫的女人,居然會怕黑耶!講出去恐怕會笑死人……
可是他卻笑不出來,眼中那抹懼怕的身影讓他感到很不習慣也很不喜歡,更有一種煩躁感出現在他的胸口。「雙雙,你別擔心,很快就會有電了。」關心的話就這麼自然的說出口。
她沒說話,但他知道秦雙雙聽見了。「這棟房子幾十年沒停過電,可能是附近工地在趕工,挖錯了電路,這種事以後發生的機率不高,你不用再擔心。」
「我沒事……你別說得……我好像很怕黑一樣。」
你是呀!沒有戳破她逞強的自尊,文以風縮短了輪椅和蜷曲身影的距離,他撐起身子,一屁股坐上床緣。「雙雙?」
「幹嘛?」
「你在發抖嗎?」
「……胡說,我才沒有。」
第一次感覺到她是如此的倔強,文以風不曉得心中的煩躁感是什麼,只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大掌已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在這裡;只是停個電而已,沒什麼好怕的;待會兒我會叫管家多放一支手電筒在你床邊,以防下次發生同樣情況;另外也會準備好電池,讓你方便替換。」
也許是他熟悉的溫柔聲音,也可能是他溫熱的手溫,撫平了她的恐懼。「我沒有怕。」
她仍然在逞強,但掌中的小手卻停止了顫抖;文以風心裡那股莫名的煩躁也跟著消失了。
真是來得快,也去得快。
「少爺,手電筒找到了!你人在哪?」
「我在雙雙房裡。」
「哦!雙雙房……啊!」
一抹燈光照來,刺眼得讓文以風一時睜不開眼,伴隨著的是殺豬般的叫聲。
掌下小手因尖叫而顫了一下,文以風有一絲的不悅。「你叫什麼?」
郝管家吞了吞口水,一雙眼目不轉睛的瞪著前方的景象。「我叫是因為……」當然是因為見到了不該見到的恐怖景象!
首要恐怖的是,他家少爺的手居然和小護士的手緊緊相扣,教他怎麼不抽氣;其次,秦雙雙的模樣也太嚇人了吧!
「因為什麼?」
「因為她!」手一比,郝管家把自己失常的表現全都往秦雙雙身上扔。
光線往秦雙雙身上照去,清楚可見蜷曲的膝蓋上,白色的棉質長褲沾了點點的紅跡。
那是血!
文以風飛快的將她的褲管捲起,這時候已經顧不得禮貌了。
映入眼簾中的是一片不知怎麼刮傷的痕跡,他氣急敗壞的問:「你怎麼弄傷成這樣?」
目光牢牢盯著她膝蓋上的割裂傷,文以風發現,煩躁的感覺又莫名其妙回來了。
「我沒事。」有了一絲光線,秦雙雙沒那麼緊張了,蒼白的臉蛋上仍有著不願妥協的固執與倔強。
想抽回腳,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秦雙雙,這個時候你還逞強什麼?為什麼受了傷不告訴我?」
就在此時,電突然來了,光明重新回到文宅。
房間裡是大眼瞪小眼,秦雙雙這時才像是從大夢中初醒,發現自己的衣衫……還算完整,但卻和眼前的男人維持了一種奇怪的姿勢。
兩人的距離好像靠得太近了,她的一條腿還在別人的掌握下,她狼狽的扭開頭,但卻抽不回讓溫暖大掌緊緊扣住的腿。「不過就是小傷嘛!是我剛剛不小心摔倒弄傷的啦!」
實情是因為停電,她一時慌了手腳,只顧著衝上床,完全沒注意到桌上的玻璃杯,在撞上桌子、弄破杯子,也跌了一跤後,就把自己弄傷了。
文以風緊抿著唇,完全猜不透他對這樣的答案有什麼看法和想法。
「請問,我可以抽回我的腳了嗎?」
不行!文以風突然下令,「郝管家。」
「我知道了,去拿醫藥箱過來。」管家就是管家,少爺的一個動作、眼神,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秦雙雙叫著,「不用了啦!我都說是小傷,拿醫藥箱來做什麼?」
「你給我閉嘴別說話!」煩躁讓文以風頭一回在她面前失去耐性,態度堅硬道:「從來不知道你這個護士也會有欠人罵的時候,受了傷就該上藥以防細菌感染,這個道理你怎麼會不懂?看看你,停電就不該莽莽撞撞的,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叫我呀!為什麼受了傷都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