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這三字,總是教女人熱淚盈眶。
他執起她的手,被她當掉的指環,由他再度為她戴上,嵌在她的指節間。
那不只是一顆鑽!那是我的心呀!
「抱歉我當掉了它……我把銀票還給公孫鑒師,我要取贖它回來……」沈瓔珞
急忙想從懷裡取出一百五十五兩的銀票。
「死當不能取贖。」他笑道:「銀票留下來給孩子做衣裳,反正是花小當家的錢,咱們做貴一點、料子挑好一點,春夏秋冬都各做幾套,你也做幾件漂亮些的,替你自己打扮打扮。」
「尉遲,我覺得自己好糟糕……我做了好多蠢事,白白流了好多眼淚,自以為是受害者,實際上我明明就那麼幸福,簡直是……庸人自擾。」她看著指間閃耀的鑽芒,淚光閃閃。她失而復得了它,回想起拋棄它的理由,等同想起自己的愚昧。
「這事說來我也有錯,是我的態度害你誤會,我應該要讓你分享我的所有,不管是好的壞的都要算你一份,我要是受傷了,就來尋求你的撫慰,讓你一邊罵我一邊為我心疼,再一邊替我上藥包紮,而不是用一個又一個拙劣的謊言想欺瞞你。」
「不可以再受傷!」她願意分享他的一切,不可以只有好的才想到她,遇上壞的就要將她排除在外,但……不代表她樂見他經常受傷!
「我盡量。」尉遲義乾笑,他無法保證半點小傷都不會再受,不過,從今以後,他會更照顧好自己,以前那種硬拚不要命的好鬥一定要收斂,不要自己傷了身體,更連累她傷了心。
為了她,他要保護自己,給她一個完完整整的「尉遲義」,就是她這個不貪心的女孩最希望得到的禮物,同理,他也會要求她要顧好她自己,不許傷了摔了跌了撞了。
當某個人,為了另一個人而想要活得更長、走得更久、相知相伴更多的光陰,那另一個人的重要,已經無可取代。
沈瓔珞之於他,便是如此。
「一想起你會傷心流淚,我就不想受傷了。」這是尉遲義心裡的實話。忱瓔珞淚中帶笑,輕輕頷首,他的答案,像最香醇的酒,教她迷醉。「而且,還有孩子呀。」尉遲義曲膝半跪,耳朵貼在她腹間,以為這樣就可以聽見孩子叫爹。
沈瓔珞撫摸尉遲義的短髮,笑著:「是男孩哦。」
「你怎麼知道?」他困惑覦她,她此時溫柔的神情,觸摸他頭髮的輕緩手勁,令他壓根忘了自己胸腹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她就像一帖舒緩疼痛的解藥,用淺淺笑容,成功止痛。
「我夢見的。」
哦,預知夢。
「可惜……我比較想要女兒……」尉遲義咕噥:「下一胎補一個女兒給我,好不好?」
「這事兒我怎能作主呢?」沈瓔珞對於他孩子氣的說詞感到好笑:「是男是女都好,我只求他身體健康平安。」
「也是啦。」他附和,說完,又小聲補一句含糊嘟嚷:「但女兒比較好……」
尾聲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夜裡,尉遲義突地彈坐而起,正浸淫於好夢的沈瓔珞連帶被他吵醒,瞇著惺忪可愛的水眸,詢問他發生何事,柔萸也隨即輕攀在他頰邊,以為他作了惡夢。
「瓔珞,我忘掉一件很重要的事!」尉遲義緊張地握住她的雙肩。
「什麼?」
「我們要先成親呀!」
「成親?」
「我竟然給忘了!好在你爹提醒我,我把順序弄錯了!」
沈瓔珞聽得困惑,更加擔心地撫摸他的額心:「尉遲,你睡糊塗了嗎?我爹?我爹早已……」
「我知道他已經掛掉了,我剛剛夢見他,還有我娘,兩個老人家坐在河的彼岸泡茶,一人一句數落我,你爹逼問我,是不是想玩弄他的寶貝愛女,否則為何不趕快給你名分,我娘也在一旁幫腔,說她不記得自己教養出一隻不負責任的畜生,我才想到,我忘了要先跟你成親……」他撓著臉,笑得靦眺,粗枝大葉的他,已經視兩人為夫妻,加上彼此雙方上無高堂作主,便真的給忽略了。那怎麼可以呢?他不能讓沈瓔珞沒名沒分跟了他!
「我尚在守孝,婚嫁都不應該……」
「你爹說,那種小事,別在意它,你的終身大事比較重要!」這句話,確確實實是她爹在夢裡說的,不是他尉遲義胡謅!
尉遲義言之鑿鑿,沈瓔珞又是一個相信夢境不單純是夢境的姑娘,所以她沒有任何懷疑,反而心窩暖熱,輕聲問:「我爹……看起來好嗎?我一直沒能去他墳上燒香祭拜,他在那邊,冥錢夠不夠用?」她的爹親從逝世至今,不曾入過她的夢,沒告訴過她,他缺了什麼。
「他看起來挺好的呀,福福泰泰,穿著富賈最愛的藍裯長袍,吼起人來中氣十足。」被一隻鬼吼著「你膽敢戲弄我家瓔珞的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聽起來還滿毛的。
「那就好。」沈瓔珞寬心一笑。
「瓔珞。」尉遲義牽著她的手,她輕輕抬眸凝望他,他嗓音雖沉,卻悅耳:「我們成親吧,好不好?」
「好。」她溫順頷首,笑得好可愛。於是,尉遲義隔天一大早就找上嚴盡歡,要求在嚴家裡辦一場簡單婚宴。
「成親?」嚴盡歡嬌美臉上凝結一片冰霜,唇角扯了扯動,卻不像在笑,雙眼冷冷瞟他:「姓沈的燒了我家倉庫和幾百罈好酒,你現在告訴我,你要娶他妹妹?姓尉遲的,你的胳臂是被誰給拗斷了,全往外彎啦?」
「沈啟業做的事,與瓔珞何干?!你將罪名扣在瓔珞頭上不公平!」尉遲義拍桌吠著。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呀!為什麼我要對她公平?我就是不高興對她公平怎樣?」嚴盡歡纖掌落在桌面上,比尉遲義更響。
「沈啟業人早就逃了,他趁著眾人去救火,從後門溜走,是你說不用去追他回來,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這代表著你不想和他計較火燒倉庫的事,為什麼現在放走了元兇不捉,反倒欺負起無辜旁人?!」而且這個元兇還差點害死瓔珞,他尉遲義巴不得逮回沈啟業,狠狠揍他幾拳,偏偏嚴盡歡沒有下達命令,而沈瓔珞也替她大哥說話,她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兄長是存心想殺她,她腦後的傷,是他一時失控,倉庫的大火,僅是窖裡油燈不小心被打翻,才會燃燒起來,她一直堅持著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