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甩腳的衝動,泉武人聲音極冷的回道:「沒有。」
「那你要不要結婚,我當你的花童。」花童當上癮的沈人人只要見到未婚男女,總會不厭其煩地問上一句。
「不必。」他直接把小男生拉開,用眼神警告他別再靠近。
「可是……」看不懂大人表情的沈人人偏著頭,想著該把誰和他配成一對。
「人人,你乖,先到一旁玩去,讓外公先和這位先生談談。」村長先把孫子趕到一邊,笑臉一揚看向外地人。「年輕人,你要找的常喜雲是不是快五十了,眼角下有顆小痣。」
沉靜俊眸一瞇,他從西裝外套口袋取出泛黃的相片一比照。「應該是她。」
村長跟著瞄了眼相片上的女人,感慨地歎了一聲,「你來晚了二十年,她在樂天四歲那年就死了,連口棺材也買不起。」
「樂天?」是義父口中那個小孩嗎?
「就阿雲的女兒……」見他一臉不解,村長解釋道:「常喜雲是我們村子裡的人,她生了一個女兒叫常樂天,剛剛才從廟裡出去。」
「她住在哪兒?」泉武人驀地想到方才差點撞上車頭的冒失女孩,眉頭不自覺擰起,他暗自期望那個雞窩頭不是他要找的人。
沈助本是很熱心沒錯,可是對於外人的詢問,他依舊有著防心。「你是誰,找她做什麼?不要有什麼不良企圖,我們村裡的人非常團結,容不得你亂來。」
「我是她爺爺派來找她的人,我是……」他拿出名片,印著特助頭銜的名字證明了他的身份。
「爺爺……」咦!他怎麼不知道常家丫頭還有親人,他這個村長做得太糟糕了。
看完名片,沈助本順手地放在桌上,一旁的沈人人好奇地拿起來一看,竊竊偷笑的把「泉武人」三個字寫上喜帖的空白處,終於新郎欄上有了名字。
他得意揚揚自己寫的字進步了,一筆一畫工工整整的,沒有一隻蚯蚓在上頭爬行。
第2章
紅線村真的是個很小的村莊,人口每年遞減,複雜的巷道就像是迷宮,初來乍到的外地人常常搞不清楚哪一條巷子通哪一條路口,繞來繞去還是在原地打轉。不相信找不到路的泉武人指示司機東繞西繞,最後不得不認輸,要司機下車問人。
當他找到常家時,已是傍晚時分,炒菜聲與飯菜香從各家傳出,顯示正是鄉下人家用餐的時間。他猶豫了一下,考慮該不該上門打擾,可是人都到了門口,豈有過門不入的道理,所以他有禮的敲門。
哪知,手一碰到門板,轟然一聲,老舊的門居然往內一倒。
向來冷靜、八風吹不動的泉武人也忍不住傻眼,屋子破,大門也斕到足以拆了當柴燒的地步,這地方還能住人嗎?他臉上閃過一絲蔑然的厭惡,根本不想跨進一步,要不是門倒的聲響驚動了屋裡的老人家,他大概會打道回府,擇日再命人上門傳話。
「你要找樂天?」
「對。」
「喔!她去相親了。」
「相親?」
「對呀!說是鄉長太太的小舅子,妻舅的三嬸婆的媳婦介紹的,聽說家裡有三甲地,兩間店舖,以後嫁過去什麼也不必做,只要數錢當老闆娘就好。」
老得快走不動的常婆婆看見門口站了位體面的男人,以為是外孫女的新男友,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才告知她人在鎮上的某餐廳相親。
聞言的泉武人差點臉發黑,額角青筋浮動,轉身出發趕向據說是相親必成的西餐廳……
「咳!妳是不是吃太多了,一點淑女樣也沒有,狼吞虎嚥的,太會吃的女人我可養不起。」又不是豬,上什麼吃什麼,毫不禁口。
怔了一下的常樂天有些難堪地放下啃了一半的雞腿。「我肚子餓了,所以……」
一整個下午跟著課長東跑西跑,又是幫雞農捉雞,讓獸醫檢驗抗生素有沒有施打過量,還去魚池看養魚人的魚兒夠不夠肥,因為農會那邊訂了三百條要「辦秋桌」,接著還去菜園幫菜農收割青菜。
由於她肯做,常做別人不做的工作,因此快退休的課長才特別疼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縱容她遲到早退,從不扣她少得可憐的薪水。
不過因為賺得不多,她在飲食方面相當苛待自己,很少有機會到餐廳吃大餐,一看到陸續上桌的精緻美食,就忍不住飢腸挽挽,大吃起來。
畢竟體力消耗太多,又到了晚餐時間,她會餓也是人之常情嘛,總不能瞪著餐點發愣,一口也不吃地浪費掉吧!
常樂天眼巴巴的盯著面前餐盤,猛吞口水,咕嚕咕嚕造反的肚皮直喊著:好餓、好餓,快給我吃,我快要餓死了。
「妳爸媽沒教過妳嗎?用餐時要細嚼慢咽!還有,瞧瞧妳那顆頭是怎麼回事,沒洗乾淨還是曬太黃了?這樣不修邊幅,跟妳坐同桌會很丟臉妳知不知道!」邋裡邋遢地,簡直沒點女人樣。
「我髮質天生幹燥,易斷裂,還有,我沒有爸媽,只有阿嬤。」要是有錢,她也想買些發油保養她的頭髮呀!可是……她郵局裡的存款不到五位數。
「什麼,妳沒有爸媽?」聽說是某民代之子的周姓男子一臉嫌棄,口氣高傲地瞧不起人。
「呃!那個……我沒見過我爸爸,我媽很早就死了,是阿嬤撫養我長大的。」
常樂天是個沒心機的人,凡事照實說。
她忍著不露出好吃的本性,想留下好的印象,讓相親能順順利利地進行下去。
「妳不會是私生女吧!」周先生的表情變得不太好看,鼻孔朝天一睨。
「我……呃!不太清楚,應該是……」因為她從母姓不是父姓,而且從未聽外婆提起她的父親是誰。外婆說,當年媽媽是受好友之邀到日本走走看看,順便學語言,誰知不到一年竟然挺了個大肚子回國,沒多久就生下她,媽媽從不提她的父親是何人,不管大家如何追問就是問不出來,只說那個人一定會來接回她們母女,她要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