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淨堯連連點頭。「每日送到我家的糕餅確實都不同,我娘一直讚不絕口。」
「那是應該的。」她倩然一笑。
「那你們每日賣剩的糕餅如何處理?」他目光微斂了一下,神色更加嚴肅認真了幾分。
「以前很少賣剩,近些日子……家裡每日早晚都快只吃糕餅了。」她的腦袋又聳拉了一些。「還有多的就送給窮苦的四鄰。」
「既然都是送人或者自己食用了,不如就便宜些賣給茶館酒肆,如何?客源由我來張羅,關於價格,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也交給我去談。」一抹俐落掛在他英挺的五官上,增添了他話語的可信度。
「蘇淨堯……你為何要這麼幫我?」柳月奴莫名的感受到了自己紊亂的心跳,她有些驚訝、有些不敢置信。
「因為你幫了我,我當然要回報你。」拿起茶杯,他終於又有了品茶的興致。
「我幫了你什麼?明明都是你在幫我。」她倏地臉色一紅,自個兒也不太明白何以會覺得羞澀。
「柳月奴,你忘記我與你說過的話了?」蘇淨堯昂起下巴,目露得意之色。「我父親看上了你們的鋪面,想要收為己用,而我卻要阻止他。今日你還清了欠款,拿回了字據,這不就是幫了我的大忙?」
她張了下嘴,神情猶豫的想要說些什麼,又陡然的合上了。
蘇淨堯的目光依然充滿霸氣與侵略性。「我還要幫助你們鋪子重新站起來,生意盈門,不讓他有任何可乘之機。」當然,也是為了讓你的臉上可以少些憂慮,多些歡笑——後一個理由,他隱藏了起來,並未說明。
「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鋪子是我家的,要怎麼努力扭轉局面也是我們自己需要費心的事。如果依靠了你,日後又遇到什麼問題怎麼辦?」沉靜的光芒從她坦白的臉上掠過。
她的婉拒讓他震愕了瞬間。「我蘇淨堯可是第一次想要幫助別人,你確定要拒絕?」
「你剛才的話已經幫了我大忙了。對於鋪子的經營,我們顯然考慮得不周到,也許有許多忽略的地方應該好好的發揮我們店舖的優勢,不再只是埋怨孫記,卻不思改變。」她深吸口氣,露出釋然的笑容。
沉默了剎那後,蘇淨堯嘴角勾起的笑痕裡掠過讚許與輕鬆。「那麼,不管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請教本少爺,我免費當你的軍師。」
「謝謝你。」她拿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謝謝你對我們鋪子的關照——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你都是我們鋪子的恩人。」她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鋪子重新賓客盈門,生意興旺,然後還清欠他的那三十貫錢。
「突然間這麼客氣,我還真有些不習慣。」蘇淨堯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這好茶明明應該細細品味的,但是看到她臉上那純真爛漫的笑容後,他又覺得即使這般牛飲也無不可。
只要喝茶的人開心,怎麼喝其實根本無所謂。
這個柳月奴,真的挺有意思。
*** *** ***
那個蘇淨堯,和她原來以為的完全不一樣。
柳月奴一邊揉捏著麵團,一邊想著心事。
「月奴,爹先回去了,你好好的關好鋪門,不要弄到太晚,你娘會擔心的。」柳虎生擦乾雙手,看著還在和面的女兒。
「爹,你放心,我再做半個時辰就回家。」柳月奴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溫柔
這幾日關了鋪子以後,她都拿當日剩下的麵粉來嘗試做一些新口味的糕餅,也對舊有的種類做一些改良。
雖然她還沒有成功,做出來的糕餅不是過硬就是過軟,不然就是味道奇怪……但她卻一點也不想放棄。
「這幾日因為你的好主意,鋪子裡的生意已經好多了,可是想要立刻還清櫃坊的錢還是不可能的……月奴,早晚我們都要把鋪子讓出去的。」
看著父親垂頭喪氣的樣子,柳月奴笑咪咪的說道「爹,欠櫃坊的錢您不必擔心,蘇少爺向我保證過不會收走我們的鋪子,欠的債我們也可以慢慢還。」她還不敢告訴父親已經把錢還清了,這解釋起來太過麻煩,而且她也答應過蘇淨堯要保守秘密。
「月奴,爹問你,你和蘇少爺之間真的沒什麼?」柳虎生瞧著女兒神采飛揚的樣子,頗為憂慮。「他怎麼忽然改變主意,不要我們這個月內把欠款還清呢?」
「爹,您不要問那麼多,我怎麼會知道他心裡怎麼想呢?」柳月奴的臉上閃過倉促的神情。「我已經同您說過許多次了,我和他之間真的什麼事也沒有!爹要我發誓嗎?」
柳虎生欲言又止。
「好了,爹。您還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嗎?」柳月奴嘟起嘴角。「我可是您老柳的女兒,從小就受到您的教誨,要誠信做人,腳踏實地。我不會做出讓家門蒙羞,讓爹娘擔憂的事,請您放心吧。」
柳虎生帶著滿腹心事離開了,在他心裡依然有著隱隱的不安。
女兒真的什麼也沒有隱瞞他,欺騙他嗎?
蘇淨堯百無聊賴的翻閱著面前的帳冊,猛打了幾個哈欠。
「少爺,要不要再給您添一杯虎丘茶?」淮安立刻慇勤的湊了上去。
「我都喝幾杯茶了?還喝?不如拿些酒來……」蘇淨堯大才搖頭。「什麼時辰了?」
「戌時二刻。」淮安見他心情不好,就縮回頭去。
「今日也坐得差不多了,淮安,我們出去走走。」他答應了娘每日都要在櫃坊裡查閱帳冊,所以不到亥時不會回府。
「少爺,您好久沒上煙花樓了,不如去那裡喝花酒?」
「不想去。」這段日子,他也沒有了喝花酒的心情。「那些庸脂俗粉實在讓我無法忍受,有什麼好去的?」
淮安納悶著少爺怎麼轉了性子?最近不止天天跟著老爺巡視各處產業,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到處吃喝玩樂,而且很少同老爺吵架了。難道都是因為夫人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