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為首之人對她投下不屑的一瞥,就呼喝著他那些手下們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柳月奴的神情變得凝重了幾分,心情也沉重起來。
隱約間,她感覺到有什麼危機正要降臨。
雖然她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危機,卻可以感受到它的威力,必然是巨大的。
*** *** ***
蘇淨堯並不想聽從父親的話,對於「匯天櫃坊」的生意,他避之惟恐不及。
固然如此,他卻還是來到了「匯天櫃坊」位於杭州城內的分號,原因無他,他閒來無事,正好閒逛到了此地。
「少爺,您真的要進去嗎?」淮安實在是猜不透這個小主人的心事,他明明對老爺宣誓說不會走進櫃坊學習經營,今日怎麼主動來到櫃坊了呢?
「這是我家的生意,我為何不能進去?」蘇淨堯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堆滿了不可一世的笑容。
「少東家。」櫃坊的二掌櫃立刻就迎上來,恭敬的鞠躬。
「二掌櫃,生意還好嗎?」分號裡的幾個夥計都在忙碌著,櫃檯前客人也都絡繹不絕。
「托東家和少東家的福,生意還算興隆。我這就去通知大掌櫃,少東家請先上樓到迎客軒飲茶。」
蘇淨堯四處看了一下。「不必麻煩大掌櫃,我自己隨處看看就行,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是,少東家慢看。那我去忙了。」門外又走進來幾位華服的商人,二掌櫃立刻就招呼他們去了。
「我們櫃坊的生意還真是興隆。」淮安看見這番忙碌景象,喜笑顏開。
「所以府裡才有大把的銀子可以揮霍浪費,還能養活無數閒人。」蘇淨堯翹起的嘴角上掛著幾許譏刺的笑容。
「這位姑娘,我們大掌櫃不會見你的,你還是回去吧。」就在此時,二樓傳來了一些喧嘩的聲音。
櫃坊的二樓是專門給一些貴客休息喝茶、談生意的地方,還有賬房與庫房等也在樓上。
「為什麼不見我?我也是柳氏糕餅鋪的人,憑什麼不見我呢?今日我一定要見到你們大掌櫃!」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在二樓的階梯上。
「我們要見的是你爹,不是你。快走吧,每日都來糾纏,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如此厚顏?」攔人的夥計顯然被她擾得不勝其煩。
「如果不是你們仗勢欺人,我也不想走進這個櫃坊一步!」女子提高了聲音,絲毫不示弱。
蘇淨堯瞇了下雙眸,這種說話的氣勢和語調,似乎在哪裡聽過……
「你們櫃坊開門做生意,難道還有不見客人之理?」
他眼裡閃過瞭然,於是邁開腳步,搶在二掌櫃之前走上了二樓。
「姑娘,你和我說再多也沒用。我們大掌櫃現在正在接見貴客,你請回吧。」夥計滿臉不耐煩。
「出了什麼事?」蘇淨堯走上二樓,語氣悠閒得很。
「少東家。」夥計彷彿看到救星般的鬆了口氣。
「少東家?」前來找櫃坊大掌櫃的女子正是柳月奴,她倏地回頭,俏臉上堆滿了憤怒之色。「你是能主事的人嗎?」
她邊說邊抬起眼,瞬間眼神呆滯了剎那。
看起來,她認出他來了。
蘇淨堯不動聲色的望著她。「那要看你有什麼事了。」他高大的身軀刻意擋住了身後的二掌櫃。
「櫃坊應該是個誠信之所。可是你們匯天櫃坊也太欺負人了。」柳月奴緊咬了下嘴唇,壓抑下內心高漲的怒火,小心翼翼的瞥著蘇淨堯。
「姑娘莫急,慢慢說。本少爺有大把時間聽你把話細細說完。」
廳堂裡的客人都被先前爭吵的聲音所吸引,注目的視線不斷朝他們投去。
蘇淨堯似乎對於驚擾到客人一事毫不在意,乾脆雙手抱胸,對著柳月奴笑得親切。
柳月奴瞧著眼前狂妄自大的男子,她當然不會忘記他就是那天在西湖裡捉弄她的惡徒。果然是個富家子弟,且好巧不巧竟然還是「匯天櫃坊」的少東家。難怪他那麼惡形惡狀,和這橫行霸道的櫃坊一個德性。
「我說了你就會替我解決嗎?你是這櫃坊的少東家,難保你不會和他們一樣,隨便敷衍我,然後又要強行奪走我家的糕餅鋪。」她帶著戒慎的目光掃過他盛氣凌人的面容。
「我和他們絕對不一樣。」蘇淨堯微微低下身去,眸光帶著些邪肆與調侃。「不過我似乎有點聽明白你的話了,是不是你家向櫃坊借了錢?」
他的敏銳讓她有一剎那感到尷尬,心情也立刻低落了許多。
「沒錯,我爹向櫃坊借了錢。」她昂了下頭,表情裡多了一分執著。「但是我們會還錢的,只是最近有些困難罷了。」
「少東家,這些事讓我來處理就好……」在蘇淨堯身後的二掌櫃已經滿臉的汗水。
蘇淨堯舉起手來阻止二掌櫃繼續說話,他不曾回頭,目光依舊落在柳月奴那張倔強固執的臉上。
「借了多少?」
她凝視著他,不知道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代表什麼。
「不管多少我們一定會還清。」她下意識不想告訴他。
「大概每個向櫃坊借了錢的人都會這麼說。」他依舊笑容不改,眸子裡的光芒卻有些深不可測。「我看你似乎也沒有誠意要和我談,既然這樣,就請回吧。」
「我當然很有誠意。」她著急的雙手握了下拳。「但我怎麼能相信你?」
「不信就不信,我可無所謂。」從她冒出火花的雙眸裡,蘇淨堯當然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是暗指上次在西湖裡的交鋒,不過對他來說,她的信任的確完全不重要。
這個混蛋!
柳月奴的粉拳握得更緊了。
現在她是完全處於劣勢一方,即使她想在他面前逞能,現實卻不能讓她如願。
「借了三十貫錢。」她不情不願的低語。
「才三十貫?」蘇淨堯是真的感到驚訝,他一日的開銷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
「你們這些富家公子當然不會明白,三十貫錢對我們這樣的小鋪子來說代表什麼。」她感到羞辱也感到憤怒,但她又能怎麼樣?突然想起她還接受過他半貫錢,她的心裡就一陣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