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怎麼辦呢?絕不能帶他去寨子裡……」丁小苳在嘴裡咕噥著,不管寨子裡有沒有人在,都不安全。「對了!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因為爹和叔伯擔心官兵會上山緝捕他們,所以在路途中設了不少陷阱,要是不小心誤觸的話,就算沒死也會受傷。
而此刻的厲玄赫也在觀察眼前的山勢,東離山和西歸山成為一道天然屏障,包圍住大半座的『天霄城』,幾年前有不少山賊出沒,害得不少往來的商人受害,後來在他派出天霄軍追捕圍剿過幾次之後,已經漸漸絕跡,想不到還有餘黨藏匿其中,這也是厲玄赫始料未及的事。
丁小苳見到樹上被刀子劃了一筆,表示那是放置陷阱的記號,因為爹和叔伯們也怕自己會忘記,所以才這麼做,於是趕緊比了另一個方向來避開。
「要走這邊!」
厲玄赫不疑有他的跟著。「丁姑娘一直都住在這裡?」
「大概是十二歲那年,爹娘才帶著我搬來這兒,沒過多久,娘就過世了。」丁小苳心想這個話題還算安全,說實話也沒關係,那時爹和叔伯也是為了躲避官府,只好從南方千里迢迢的搬到北方來,還是繼續當山賊打劫過往的旅客,娘只能每天擔驚受怕,就怕爹他們不是被殺,就是被抓。
難怪她會對這裡的地形如此熟悉,厲玄赫兩手背在身後,穩穩地往前走,也隨時在注意丁小苳的腳步,以防她滑倒了。
當他們越往深山走去,樹木也越加茂密陰涼,有些不見天日。
「那是什麼?」
不期然地,厲玄赫瞟見遠處的一棵樹上吊掛了東西,很像是個人,俊臉倏地一凜,立刻施展輕功,往那個方向而去。
「等我一下……」丁小苳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就怕厲玄赫亂闖會誤觸陷阱,可是他的人已然腳不著地的掠身到幾尺遠外,她只能跟在後面追。
當厲玄赫見到樹下吊的不是人,而是穿著衣服的一根木頭,這下放下心中的大石。「為什麼要擺這個?」看來是有人刻意掛上,只是用意何在?是想要引誘別人靠近嗎?
丁小苳才氣喘吁吁地趕到,見厲玄赫已經往前一步,想要查看個究竟,小臉陡地發白。「不要過去!」她發出嬌吼,身子也跟著撲過去,一心一意只想要救他,就是不能讓厲玄赫就這麼死掉。
而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厲玄赫也已經注意到上頭有了動靜,好幾根削尖的木樁在有人碰觸穿著衣服的木頭假人時,便會啟動機關,全部往下刺。
厲玄赫當下做出判斷,先一把抱住試圖撲過來搭救自己的丁小苳,然後身軀往後一個空翻,成功地躲開那些足以致命的木樁陷阱。
「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丁小苳驚魂未定地嚷道,心急慌亂地上下打量厲玄赫的身上有沒有被木樁插中。
「我沒事。」厲玄赫沈下臉孔,嚴厲地訓斥。「剛才你不該冒險撲過來的,我可以躲得掉這種陷阱,要是你受了傷怎麼辦?」
丁小苳見他這麼替自己擔憂,不由得既歡喜又傷心。「我剛剛沒想那麼多……」只要想到厲玄赫可能會死在親爹設下的陷阱當中,她的心就好難過,好像也要跟著死去了。
「你……」才要說什麼,厲玄赫臉色驟變,因為他的雙腳在往下陷,只來得及將丁小苳推開,踩在腳下的土石過於鬆軟,整個人便迅速的往山壁下滑了。
「城主!」丁小苳驚叫一聲,下意識的伸出小手抓住厲玄赫的左手掌。「你要頂住……哇啊……」
「快點放手!」厲玄赫眼見她被自己的重量往下拖,雙腳試圖找到施力點,好穩住自己,不要再往下墜。
「我不要……你再撐著點,我一定會拉你上來……一定可以……」丁小苳兩手死命地抓住不放,即便全身好痛,快要被拖下去了,她也絕對不放。
「你也會跟著掉下去……」
丁小苳用力到小臉都皺成一團,哽咽地吼道:「我死也不放……要是城主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她若真的害死了最崇拜仰慕的人,就再也沒有臉活在這世上,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這番話讓厲玄赫怔住了,好像有什麼東西狠狠地撞向他的心頭,因為這輩子從來沒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城主再撐一下……我拚死都會拉你上來的……」丁小苳一邊哭一邊嚷,雖然她根本拉不動,但也不想放棄。
厲玄赫旋即想到了什麼,便將氣運到右掌上,然後讓手指插入山壁中,如此一來便足以支撐自己的體重。
「好了,你可以放手了。」
「城主先爬起來,我才要放。」丁小苳怕他是在安慰自己。
厲玄赫不由得把聲音放柔了些,看她的眼光也不再相同,多了不同以往的特殊戚情。「我真的沒事,你快點放手。」
「我才不會被你騙了……」她搖頭說。
真是一個傻姑娘!厲玄赫在心中歎了口氣,雖然有很多人願意為他而死,那也是因為他們是自己的部屬,為了表示對他的忠誠和職責所在,能夠不惜犧牲性命,可是一個為了救他,連命都不要的姑娘,這世上也只有丁小苳了,很難不讓他動容。
「我可以對天發誓,你先放手。」厲玄赫真的受到不小的撼動,多年來封閉禁錮的感情也開始動搖了,全是因為丁小苳,她也是在義父死後,唯一能牽動自己的情緒,讓他又變得像個人,有了人該有的七情六慾。
「不能騙我?」丁小苳眼圈泛紅了。
「我不會騙你。」厲玄赫正色地說。
聽他這麼保證了,丁小苳才很慢很慢地鬆開自己的十指,就是怕有個萬一,可以馬上再抓住。
於是,厲玄赫靠著右手的支撐,左掌往山壁一拍,借力使力之下,便成功的一躍而上,回到地面了。
「你有沒有受傷?」他擔心地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