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著走過來,「丘大人,別來無恙?」
看他已經換成侍郎的官衣,她笑問:「來京城幾天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
「昨天到的。先去面見陛下謝恩,本來要去拜見丞相和尚書大人的,但是陛下催我先到兵部熟悉情況,就拖了一日,沒想到還是在這裡見到大人了。」他打量著她,微笑說:「聽說大人有喜了?我還沒有備好賀禮- 」
「那些東西還是免了吧。」她受不了的擺擺手,「官場是個染缸,你在月蘭鎖那邊本來還是一股清流,到了這邊不要先急著學那樣污穢的東西。」
楚長煙的眸光閃爍,似笑非笑,「多謝大人還把我當作清流。官場之上……總有些事會讓人身不由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身不由己是借口。千百年來難道就沒有清官嗎?他們為何沒有身不由己?」
丘夜溪撇撇嘴,「只是要做清官當然很難,要忍得了清貧之外,還要忍得住官場的寂寞。」她又笑了笑,「不過楚大人不必擔心這個,以楚大人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做人上人,到時候就是別人巴結你了。」
他苦笑道:「丘大人這是拿我打趣了。我年紀輕,資歷低,一沒後台,二沒背景,要做到大人您說的那個位置可不容易。不過下官也沒有多少野心,如今這個侍郎之位能保住就好了,若想日後有再大的富貴,就要仰仗丞相大人相助。」
「你別多心,我所說你的日後與尚真無關。」她歪著頭,難得笑得曖昧,「難道楚大人以為這次調你入京是尚真的意思?」
楚長煙看著她的笑容良久,才反問:「難道不是嗎?」
「陛下叫你進宮,什麼都沒有和你說?」
「沒有,陛下只是要我腳踏實地做人,不要結黨營私,別的就沒說什麼。」丘夜溪還未再說話,忽然門口就有士兵稟報說夢嬌公主到了,要見楚長煙。
「你命中的貴人來了。」她又笑了起來,「我先走了,你們慢聊。」
「大人留步!」楚長煙不知為何有點急躁,伸手一拉,正好拉住她的手臂,她不解地看向他,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逾矩了,忙鬆開手,小聲說:「下官和這個公主大人不熟,她說話又……總是出人意表,下官怕說錯話,得罪了公主,尚書大人能不能多留一陣,幫我斡旋一下?」
「若說天下人都會得罪夢嬌公主,我信,只除了一人,就是楚大人您。」她轉頭笑看向甫進門的夢嬌,「夢嬌公主最近果然是對朝政感興趣了,居然會到兵部,以前您不是說兵部最沒意思嗎?」
夢嬌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丘夜溪,楞了楞之後先是有點尷尬,然後又笑著跑過來,「嫂子,你怎麼也來了?我還以為尚真哥哥不許你出門呢。」
「我領的可是你父皇的俸祿,他說不出門,我就不出門了嗎?」她一笑,「你和楚大人慢慢聊,我出來的時間也長了,正要回去。楚大人剛到京城,這裡有什麼好玩好吃的,你不妨和他介紹介紹,只是別讓他像你那個尚真哥哥一樣,學一大堆不三不四的東西最好。」
「尚真哥哥……」夢嬌忽然拉著她到一邊,小聲說:「尚真哥哥還在生我的氣嗎?」
「早就不氣了。他敢和你真生氣嗎?」拍拍她的臉頰,她好聲安撫,「只是陛下順他意思順慣了,偶爾逆他一次,他不習慣罷了。這樣也好,總要讓他認清誰是君,誰是臣吧。」
「話倒也不是這麼說。」夢嬌皺皺眉,「其實我真的一點和他作對的意思都沒有,誰知道是不是父皇又給了他什麼氣受?」
「別想這些了,去辦你的正事要緊。」丘夜溪反手推了她一把,將毫無防備的她差點推進楚長煙懷裡。
夢嬌臉紅心跳地站在他面前,抬頭看他一眼,才支吾著說:「怎麼到了京城,入了宮,也不和我打聲招呼?還要我特意來看你?」
「公主是後宮宮眷,微臣是外臣,沒有公主的鈞旨,微臣怎麼敢貿然冒犯?」
「就會和我胡扯!你明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著急……」她悴了他一下,長長的睫毛不停眨動,最初的那點羞澀過去之後,她又得意地笑了,「在月蘭的時候我和你保證過,一定會把你調入京中,你看我沒有食言吧?」
「多謝公主厚愛,只是微臣實在無以為報。」
「誰要你的報答?」她再瞥他一眼,輕聲說:「我要的……只是你這個人。」
楚長煙的黑眸閃爍,直至眼角餘光再也看不到丘夜溪的身影,才輕輕喟歎了一下,低聲道:「微臣之命已經在月蘭的時候許給公主殿下了,難道公主忘了?」
他悄悄握住夢嬌的手,夢嬌全身抖了抖,但沒有掙脫,笑靨反而如花般燦爛盛放。
第8章
曹尚真這一日回府沒有在寢室中看到妻子丘夜溪,便問婢女們,「少夫人去哪兒了?」
一個婢女捂著嘴偷笑,「夫人去了廚房。」
「去廚房?」他不解地挑眉。夜溪向來對吃喝不怎麼看重,再精美的食物她都不會多看一眼,家中的事務也向來疏懶,怎麼會跑到廚房去?
因為好奇,他也去了廚房。
只見廚房裡除了她,只有一個廚娘在那裡幫忙,那個廚娘一眼看到他,剛要叫喊,曹尚真便豎起食指在唇邊,示意對方噤聲,然後悄悄靠向背對自己的妻子,想探個究竟。
原來丘夜溪正在和一團麵粉較勁,她認真地揉著麵團,並將旁邊備好的一盆豆沙餡包進去。因為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工作,她又想將豆沙餡兒包多一些進去,結果一直不得要領,包來包去,能成功的卻沒有幾個。曹尚真忍俊不禁笑出了聲,她這才發現一直藏在她身後的男人。
「什麼時候來的?故意不出聲,想嚇唬人嗎?」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怎麼想忙這些事情?」他靠過來,貼站在她身後,那個廚娘早已識時務地退出去了,廚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