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剛剛說的事絕對不能讓那兩個凶神惡煞知道,你得瞞著他們離開,否則讓永璇哥知道我幫王爺他們來當說客,他們父子親情只會更糟。還有,你什麼時候走?」
「放心,我知道什麼事不該說,這一、兩日我便找機會將他們支開再走。」她強忍著椎心之痛,已無力和其周旋。「公主,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也請早日離開,將消息帶回定遠王府。」
「好。」可鳳儀走沒兩步又回頭。「不過,我會在城裡先住上兩天,確定你離開再回宮。常姑娘,希望你言而有信,別讓本宮失望——」
常相思沒答話,目送著鳳儀公主離開,渾身溫熱彷彿也隨著她一步步流失,越來越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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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左永璇領兵逼宮,沒想到昏君早一步被自己一手培育的密探刺殺身亡。消息一傳出,朝野動盪,他當機立斷,立即擁立向以賢能著稱的香王為帝,再與南天齊一起帶兵弭平四方想乘機據地為王的亂黨。
兩人所到之處戰無不勝,不到三個月便平定天下,左永璇再次受封為「一宇並肩王」,榮澤更勝以往。
但也因此,三個月後他返抵京城,才從護衛口中得知常相思失蹤一事。
他發了狂地四處奔找、發佈全國協尋,匆匆又過數月,仍未得到任何有關她下落的蛛絲馬跡。
「乾爹,你看、你看!」
王府花園裡,翔兒努力練著父親教授的拳腳功夫想博取他歡心,左永璇捧場地笑,可明眼人皆能看出他笑不及心。
他怎麼也沒想到,翔兒竟然是南天齊的兒子,這遠比凝香樓鴇兒真是南夫人更令他驚愕。
原以為找到了翔兒,必能尋回相思,哪知她送翔兒返家時,竟說要雲遊四海,多方學習醫術,順便尋找她大哥和七巧,把翔兒交給他娘便一去不返。
想到她一個姑娘家竟敢天涯獨行,做個四海為家的走方郎中,左永璇每晚都睡不安枕,除了求老天憐見,至少讓她已找到大哥和七巧,好有個照應,已經毫無他法。
他逼問了鳳儀公主,才明白相思究竟為何要不告而別。他氣悶下已,氣相思、更氣自己,氣她竟然如此輕易聽信他人言語挑撥,更氣自己早知她有此心結,應該更早將她接進王府,讓她眼見為憑,便不至於讓有心人從中作梗,落到雙雁分飛的地步。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就不曉得到底是覓回相思、解了他這相思苦比較快,還是他禁不住相思成狂的時日先到?「看來你的功夫又更上一層了。」
一名濃眉鷹揚、明目如星,舉手投足問散發著威儀的朱袍男子走向左永璇,以眼神示意他往下看,他才發現自己竟在下自覺中捏碎了石椅扶手一角,掌心被刺出了血還渾然下知。
「我想,常姑娘絕對不樂見你如此。」南天齊拍拍他肩頭,以過來人的口吻說:「沒人比我更懂得分離之苦,所以我不勸你什麼有緣終會相見的廢話,只是你如果再這麼一面操勞國事、一面不分晝夜地尋人下去,只怕你離英年早逝不遠,和常姑娘只能來生再見。」
左永璇乾笑一聲。「你什麼時候開始也會說笑話逗人了?」
「我只說實話。」南天齊拉過他的手,取出布帕稍作包紮。「還有,翔兒年紀雖小,但心思細密,他也想他思姨,只是怕你不開心才不敢提起,還懂得做些事逗你開心,光瞧他這份努力,你就不該終日煩憂,讓他為你擔心。」
「你是捨不得我,還是捨不得兒子?」左永璇笑看他一眼,隨即舉手招來翔兒。「翔兒,你練武也累了,乾爹吩咐廚房做了你愛吃的百花糕,讓黑叔叔帶你去拿。」
「乾爹和爹呢?」他一手拉著一個。
「我們要去見你皇叔叔。」南天齊望向站立一旁的黑夜臣。「黑兄,翔兒就有勞你幫我帶回將軍府。」
黑夜臣不多話,點點頭便拉著翔兒離開,「好端端的去見東麒做什麼?」左永璇直呼皇帝名諱,有些意興闌珊。
南天齊面色凝肅。「有緊急軍情。」
左永璇眉一皺,立即起身。「路上再把你得到的消息全告訴我。」
稍晚,不必經通報,兩人人宮直奔御書房。
韓東麒自從登上帝位,每日從早朝後便埋頭苦幹,忙著批閱案上似乎永遠不會減少的奏折,不到三更不沾枕。
可一聽說邊關來報,鄰國藉故興兵來犯,原本佈滿疲憊血絲的雙眸非但毫無憂色,反而閃動精光。
「好!」他拋下手中狼毫筆,起身雙袖一振,鬥志勃勃地說:「朕要御駕親征!」
「休想!」
左永璇和南天齊異口同聲,把他按回龍椅上。
「呿!」韓東麒濃眉挑飛,沒好氣地一把摘下頭上金光奪目的九龍冠。「這皇帝真不是人幹的!我要退位,我們重新抓闔!」
沒錯,這皇位是他「輸」來的。
當初三人結盟起義,只為了拯救蒼生,可沒人想攬皇位來坐,等到順利推翻暴政,這燙手山芋誰也不想接。
三個人最後決定用做好記號的竹籤來抓闔定新帝,而他,就是那個賭運背到極點的輸家。
「願賭服輸。」南天齊硬把九龍冠戴回他頭上。
「那昏君怎麼說也是你的大伯父,他造的孽當然是由你這做侄子的擔,天意如此,你別再找我們麻煩。」左永璇把筆塞回他手中,完全不予同情。「在朝野回歸正常運作前,別想找借口出宮透氣。仗,我來打。」
「不,我來。」南天齊否決他的毛遂自薦。「永璇,這些時日為了讓我多些時間和香濃、翔兒相處,已經讓你操勞太多,還是讓我——」
「嫂子不是還在鬧彆扭,不肯對外承認是你的妻子?你就不怕她趁你領兵出征,偷偷跑到哪問庵廟落髮為尼?」
「會嗎?」提起這,南天齊真的有些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