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難得有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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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醒了?」

  左永璇循聲看去,只見常相思穿著一件襟邊繡著紅梅的窄袖短衫,下著杏黃百襉裙,以木盤托著藥碗緩步進房。

  見他已清醒,常相思先將藥碗擱在桌上,再走到床邊坐下,將三指放在他腕後寸、關、尺三部。他脈象雖仍沉而無力,但僅是失血過多所致,已無大礙。「這就是你家?」

  他一開口便讓常相思擱在其脈上的纖指微頓。

  他不稱「姑娘」而說「你」,「就是」兩字更像是早就想看看她家是何模樣,彷彿兩人早有交情,可她一點也下記得見過此人。

  怪的是,她並不怎麼討厭他狀似熟識的語氣。

  就像當日明明見他持劍身處數具死屍中,懶倚樹下,不喊痛、不求救,好似視生死於度外的悠然態度,讓她無法將他視為十惡下赦之徒,才大膽走向他,還回來喚七巧用板車幫她一起把人載回家中。

  為什麼?對於男子,她向來不存好感,為什麼獨獨對這素昧平生的男人,卻生不出一絲反感?

  「不是嗎?」她的沉默讓左永璇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猜測。

  「是我家。」隔了片刻,她才淡漠回應。「你能否自行坐起?」

  「呃,嗯。」

  美顏上的疏離與冷漠,與當年那嬌笑如花的小女娃大不相同,讓左永璇一時有些怔忡,卻也不及多想,連忙坐起身接過她遞來的藥碗,將藥汁一口不剩地暍下。「謝謝。」他將藥碗遞還,由僵硬的四肢判斷自己似乎在床上躺了不少時日。「我昏睡了幾天?」

  「五天。」

  「這五天內我可有服藥?」

  她點點頭。「躺下,我要為你下針、施灸。」

  他順從地躺下,看著她將藥碗放回,再由盤中取來銀針和艾絨,毫不猶豫地往他身上扎針,還真有大夫的架勢。

  「既然我昏睡不醒,怎麼讓我喝藥?」他緊盯著她美顏上的表情。「全是你以口餵我?」

  剛要往他中府穴紮下的銀針僵在半空,嬌容頓時浮上兩抹羞紅。

  「看來我猜得沒錯。」左永璇笑漫眉眼。「救命之恩加上數次肌膚之親,我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他說得真心誠意,可是這話聽在常相思耳裡卻成了輕薄,心緒難得波動的她也不免有些不悅。

  「救人是大夫的天職,我不求報答,公子的身子還是留著自用,許我毫無用處。」

  「為何無用?」他不介意她的冷淡,只想立即確認一件事。「難道你已嫁為人婦?」

  她不覺得自己有回答的必要。「此事與公子無關。」

  「當然有關!」即使她似乎早忘了他,但他這回可是鐵了心要讓多年牽掛落定。「倘若你尚未婚嫁,那麼我想——」

  「嗚∼∼」

  一名小男童突然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硬生生打斷左永璇的告白。

  「翔兒,怎麼了?」常相思聞聲立刻起身。

  「嗚∼∼阿牛搶了我的桂花糕∼∼」

  瞧見那約莫五歲左右的小男童一進門便抱著常相思大哭,左永璇心頭一驚,看她臉上不復冰霜,眼神無比溫柔地望著男童,抽出手絹為他拭淚,他只覺腦袋一陣空白。

  「他——是你兒子?」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醒得太早。

  「是。」跟在翔兒後頭進門的安七巧直率地代答:「不過是義子,我們相思可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

  「七巧。」常相思無奈地凝睇好姊妹一眼。這些事根本不用跟個外人解釋。然而「待字閨中」四個字比什麼十全大補藥還有效,瞬時便讓原本病懨懨的左永璇變得神采奕奕。

  「太好了!」他坐起身,完全不管身上還紮著好幾根銀針,只想快快將她定下。「相思,嫁給我。」

  他說得太快,讓常相思和安七巧聽得一愣,就連原本還哭著的翔兒也察覺氣氛有異,噙著淚好奇地瞅著這大叔。

  「噗——」

  安七巧頭一個憋不住大笑。「相思,看來你又遇上了一個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癡情種,竟然一醒來就向你求婚。」

  「七巧!」生平頭一遭被人當面求親,縱使常相思向來遇事沈靜,也不免有些心慌意亂。「把翔兒帶出去,別打擾我為病患療傷。」

  知道她臉皮薄,禁不得太刺激,安七巧也不留在這兒礙事,立刻連哄帶騙拐著翔兒離開。

  「相——」

  「躺下,不許多言,否則莫怪我請你馬上離開。」

  不想再聽他說些什麼驚人話語,常相思將艾絨拈成柱,灸其穴位。當艾柱燃到五分之二左右即更換再灸,如此重複三次,才總算做完被打斷多次的療程。「你的傷勢已無大礙,再暍上幾帖藥、休息個一、兩日便可返家休養。」她拔下所有銀針,冷冷說完便欲起身離去。

  「我不知家在何處!」

  左永璇情急之下冒出一句,果然讓她停步。

  好吧,他承認自己或許是心急了些,冒然求親似乎嚇著了她,所以方纔她一直繃著張臉,治療完畢還放話暗示他早點走人,像是將他當成了恩將仇報的登徒子。

  唉,郎有情、妹無意,看來只能急事緩辦,先設法留下來和她多相處一些時日,才有機會贏得美人歸!「不知家在何處?」她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以我發現你時的衣著看來,不像是孤身落拓之人。」

  「我忘了。」他決定編謊編個徹底。「我忘了我是誰,自然也忘了家住何方。」

  「你並未傷到腦。」在他昏迷期間,她可是為他做了徹底檢查。

  「但我真是忘了。」他裝傻到底。

  她蹙眉。「好吧,我請人來幫你畫張畫像貼在鬧街上,或許會有人認得。」「千萬不可!」他這張臉被認出的機會可不小。「你忘了嗎?有人在追殺我,萬一是仇家見了畫像尋來,豈下連累更多?」

  她聽出詭異之處。「既然昏迷前的事你還記得,那也該記得你曾一眼便喚出我的名字,你既認得我,又為何偏偏忘了自己?還有,我並不記得曾見過你,為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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