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見她連價都不還,一口應承下來,出手闊綽而氣度嫻雅尊貴,驚喜不已,不禁問道:「請問夫人是何身份來歷?在下若是有說話唐突冒犯的地方,還請夫人見諒。」
雁融也只是笑著回應,「這些你就不必在乎了。若是返鄉見到老母親,請代我致以問候。店家仁孝,伯母高壽,您能和母親闔家團圓,真是讓人羨慕的一件事。」
買了樓,走出來的時候,荷香不解地問:「王妃,為什麼要買下這裡?難道王爺的店舖還不夠多嗎?」
雁融沒有回答,卻小聲問道:「荷香,能不能替我保守今日的秘密?我還不想讓王爺知道。」
荷香愣住,「可是,王爺每個月會例行查帳……」
「買這棟樓沒有動用王府的錢。」她淡淡地說,「這點私房錢我還有的。」
荷香更是大惑不解。三千兩的私房錢?有哪家的名媛閨秀可以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輕易拿出來?由此她想到王妃剛進府時打賞自己,一出手就是一百兩,的確闊綽。
「可是夫人,這條街也不算多好,附近有不少的青樓,亂烘烘的……」
荷香的擔心讓雁融又笑了。「你是想和我說,隔條街就是清音樓,是吧?」
荷香吶吶地,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不怕這個,就算王爺知道了,也沒什麼。我這樣多少也是為王府增添進項,只是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外面開店做生意,所以請你代為隱瞞。」
兩人走回車上,荷香問:「夫人,我們現在回府嗎?」
「先去宮裡。」
「宮裡?」
雁融點頭,「陛下今早派人送信給我,所以我們先去趟宮裡。」
她不知道皇上要和她談什麼,但她大概猜得到,皇上和瑾元之間,必定有著什麼秘密,他們雙方都想借助自己探聽對方多一點真相。而可憐可歎的她,只是被夾在中間,淪為棋子而已。
一邊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一邊是有著肌膚之親的丈夫,她該聽從誰的?
沒想到,皇宮之中竟然瑾元也在。
當雁融在後花園裡看到拉拉雜雜一大堆皇親國戚的時候頭已經有點暈了,再看到瑾元站在長廊拐角的一處角落時,她更加暈了。
難道瑾陽叫她來,不是有什麼私事要單獨和她談嗎?
「雁融來了?」瑾陽熱情地招呼,「快坐到這邊來。你過門之後還沒有和親戚們見個面,若是在小家小戶,這就是笑話,可惜我們是皇室,大家總是這麼生疏。」
雁融只好按照瑾陽的話,一一和親朋見禮。
皇后、皇妃、公主、郡主、王子,以及某某夫人等等……好在她早巳留了心、做了功課,所以和所有人照面都落落大方,說出對方最喜歡聽的話——
「皇后娘娘的金絲雀最近好嗎?我聽說雀兒是最難養的,我自己也喜歡卻總是不敢養,改日娘娘有空,教教我如何侍弄這小東西吧。
「貴妃今日的妝容好漂亮,是宮內最近很風行的蓮花妝嗎?我幾位姊姊曾經試著化過,但就是化不出貴妃這種雍容的氣度……
聖目藍郡主,去年的賞花會上我見過郡主一面,不過郡主一定不記得我了,我還記得郡主當時穿了一件景泰藍色的裙子,很是讓人驚艷。不知道那裙子是在哪裡訂做的?我也想仿著那個花色做一件呢……」
瑾榮也在場,他笑著悄悄靠向瑾元,「難怪你疼她,看她這八面玲瓏的樣子,宮裡宮外哪個女人比得了?這下子你可是太有面子了。」
但瑾元卻深蹙著眉,不悅地說:「八面玲瓏的人宮中才不缺乏。」
「但是要做到像她這樣讓所有人一見就喜歡,明知她是奉承卻很受用,可不容易。」
然而瑾榮的讚美之詞聽在瑾元的耳裡卻非常的「不受用」。
他不知道雁融會來,看來這又是瑾陽安排的。大早起就叫人捎信,說有事和他面談,讓他入宮。結果到了這裡,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人湊在一起說話,也不見瑾陽有什麼要緊的事和他說,現在連雁融也到了,他該不會只是為了什麼家族聚會才叫他們夫妻來的吧?
看到雁融笑意盈盈地周旋在眾人之間,他心裡一點也沒覺得得意,旁人都認為她是如此賢慧懂事的好女人,可是難道只有他看到她眼中的疲倦和落寞嗎?
明明不喜歡這種客套,為什麼要勉強自己?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幾步走過來,將雁融一把拉住,笑道:「你說了半天話,口乾舌燥,也該喝口茶了,和我到那邊去歇歇。」然後不顧旁人的就將她拉到角落。
雁融一邊覺得鬆了口氣的啜著被他塞進手中的茶水,一邊苦笑道:「王爺若是心疼我,也不該這樣強行拉我走。」
「難道還要面帶微笑,一一告辭之後再過來?」瑾元挑著眉毛,「一大早去哪裡了?我出門前沒看到你在房中,門房說你坐著馬車出去了?」
「到幾個錢莊轉轉。」她不動聲色地說著謊話。
他信以為真,但卻打趣她道:「你到底是對錢感興趣,還是對權力感興趣?怎麼一天到晚都把自己弄得忙忙碌碌的,不累嗎?」
「難道要在屋中一邊繡著花,一邊等著你,才算是一個好妻子?」她反問道。
「又想和我鬥嘴?」他笑著將她的腰肢往懷里拉了拉,「雁融,我以為我們剛剛開始彼此瞭解一些,別把這點甜蜜變了味兒」
她眨了眨眼,心中歎息,原來他和她想的是一樣的。
這「點」甜蜜,他不知道她多珍惜這點來之不易的甜蜜,當蜷縮在他懷中,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心跳的時候,她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這個人就是她的丈夫嗎?那個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嗎?她可以傾心交付嗎?
她越來越留戀他的笑容,甚至連他眼中有時閃過的戲謔,她都可以笑著承受。
曾有一次,他們一起用飯,她的眼角不過瞥了桌上一盤清蒸鱸魚一眼,他的筷子已經夾起一片魚肉放到她的碗裡。她先是一愣,然後兩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