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叫我們光著身體出來的。」老公一臉無辜的說。
「對,我有也聽到,媽媽。」小厲咧嘴,開心的呵呵笑道。一頓,他轉頭對父親說:「爸,媽媽被嚇呆的樣子真的好好笑喔。」
黎安真聞言忍不住呆了一呆。敢情好,他們這麼做只是想看她被嚇呆的樣子?
「你們倆,還不快點給我把衣服穿上!」她眼一瞪,大的小的一起吼。
「遵命。」他們倆竟然還給她立正站好的行舉手禮,搞得她真的是哭笑不得,啼笑皆非。
這是幸福的滋味,只要不摻雜她此刻心裡抑鬱想哭的感受就好了。
把兒子交給老公去照顧打理,換她走進浴室洗澡。
少了必須在面對老公和兒子時所強裝出來的強顏歡笑,她一走進浴室,關上門,笑容立刻從她臉上垮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沉鬱與煩惱,還有無奈的悲傷。
待會兒,她到底該怎麼開口和老公提起這件事呢?她真的不想害他和她一樣難過、煩惱與神傷。
「老婆?」門外突然傳來唐律的聲音,令她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
「什麼事?」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往常一樣。
「我和小厲出去一下。」
「你們要去哪兒?」
「超商。肚子餓,買東西吃。你有沒有想吃什麼?」
「沒有。」
「那我們出去嘍,一會兒就回來。」
「好。」
聽著門外離去的腳步聲,黎安真輕呼一口氣,將額頭抵回門板,呆站了一會兒,這才直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臉頰,再抬頭看向洗臉台上鏡中的自己。
「不會有事的,黎安真。」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堅定的開口說。「你又沒做過什麼壞事,老天爺不會這樣對待你,因此就讓你不孕的,不會的。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老天爺,知道嗎?」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抿緊唇瓣,對自己點了點頭。現在她必須要想的是,待會兒她到底該怎麼開口跟老公說這件事?
她希望唐律所受到的打擊,能比她剛聽到時小,但是,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希望會很難達成呢?
忽然間,她開始擔心起這件事。
*** *** ***
黎安真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兒子睡了,老公回到房裡來,習慣性的在她還沒上床前吻吻她、抱抱她,等她一上床,就把她拉進懷裡擁抱著,即使沒有做愛,他的手和身體也總是離不開她,喜歡貼黏在她身邊。
自從決定了什麼事都要告訴對方,絕不再獨自一人神傷後,他奉行得相當徹底,連女客戶對他挑情,逼得他快要抓狂,又不能直接朝那女人大罵說:「三八、滾開。」這種煩惱他都會跟她說,還不負責任的把問題丟給她,叫她解決。
這種事她能怎麼解決?總不能把他想做,卻顧及到合作關係與身份而沒辦法做的事拿來做,由她衝上去朝那女人大罵一句:「三八,滾開。」最好再賞對方一巴掌吧?
老公聽了她的回答笑得超開心的,還直點頭大聲讚揚她、鼓勵她,慫恿的跟她說:「好,就這麼做!」搞得她哭笑不得。
每天晚上在兒子回房睡覺後,都是屬於他們夫妻倆談情說愛的時間,感覺就像回到當初他們剛新婚時一樣。
至於兒子在身邊時,他則盡全力在做一個好老爸,拚命挽回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讓兒子愈來愈愛他這個老爸。
從他們夫妻倆復合至今,也不過才過了兩個月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而已,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快就讓他們的生活蒙上陰影呢?她真的不想破壞現有的幸福氣氛,但是紙包不住火,而且她也答應過他什麼事都會告訴他。
不知不覺間,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在煩惱什麼?」突如其來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還以為他早入睡了。
「你還沒睡著呀?」她輕聲道。
「你在煩惱什麼?」他再次問,圈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使力的將她更加拉向自己,直到她的身體牴觸到自己為止。
黎安真舔了舔唇猶豫了一下,這才鼓起氣,勉強開口道:「老公,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為什麼你的語氣這麼沉重?」他敏感的問。
「我……」她吞嚥了一下又一下,吐了一口大氣,接著又深吸一口氣,才一鼓作氣的衝口道:「我的子宮裡面長了兩顆子宮肌瘤。」
房裡驀然陷入一片沉靜之中,黎安真感覺身旁的老公渾身一僵,接著他鬆開圈在她腰間上的手,在沉靜中緩緩地坐起身來,然後扭開床頭燈。
燈光一閃,她下意識的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便看見唐律面無血色,神情震驚的緊盯著她,他的眼中寫著難以置信與拒絕相信。
黎安真跟著從床鋪上坐了起來。「那不是什麼絕症,只要開刀把它切除就行了。」她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撫。
「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他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她開口問道,聲音緊繃如弦。
她的鼻頭突然有些酸澀,她趕緊忍住。如果她現在哭出來,他一定會覺得情況比想像中更糟的,所以她再想哭都必須要忍住。
「對不起。」她說,「但是這真的不是什麼大病,只要開刀就行了,甚至連藥都不必吃,你不要擔心。」
唐律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所以,這是真的?她並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子宮肌瘤?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和子宮頸癌有什麼關係?不用吃藥,那要不要做其它的治療,例如化療?它不是癌症吧?是嗎?
「它不是癌症對不對?對不對?」他緊緊抓住她的手,神情激動。
「不是,它不是癌症。」她迅速的搖頭說。
「真的嗎?」
「真的。」她用力的保證。
「它和癌症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你不用擔心。老公,我沒事,你不要擔心。」她伸手擁抱他,安撫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