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計劃?」
「就是兩年之後才結婚的那個計劃啊,如果你不太堅持的話,我不介意你把計劃提早。」
「為什麼要提早?」
「因為你太愛吃海鮮,因為你太衝動行事,因為你太愛和我在床上做體操,於是……恭喜你,你要當爸爸了。」
晨希自言自語,一句句對話,學他的口氣、模擬他的心情。
不好,有寶寶,父母恩愛雖然很重要,但身教更重要,以後再不能亂開黃腔。
那麼,換個方式說——
「非凡,對不起,我恐怕要打亂你的計劃。」
「怎麼回事?」他皺眉頭。
「我知道目前你想把事業放在第一,可是我懷孕了,我們可不可以先結婚,先給孩子一個戶口?」
她順順他的粗眉毛,她可不希望孩子的父親欄空白。
「懷孕?」他的腦袋有三分鐘空白。
「放心,孩子我會自己想辦法照顧,絕對不去麻煩你,你還是可以像現在這樣子,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偶爾有空,我抱寶寶去公司裡陪你加班,你說好不好?」
「萬一小孩子哭鬧呢?」
「不會,他一定乖乖,不吵也不鬧。」
「你怎麼知道?」
「他是我的寶寶啊,知子莫若母嘛。」
想到這裡,晨希笑得嘴巴快要咧到後腦勺。
不管怎麼想,她都相信,非凡會被她說服,更改計劃生下孩子。
雖然說,生產這條路很漫長,並且將有許多危機等在前方,但她不遲疑、不害怕,她相信有非凡,自己絕對應付得來。
快打電話吧,想像一百次、甜了一百回,可終究不是親耳聽見,她要聽聽非凡快樂的笑聲。
能夠的話,請他今天晚上回來,抱著她轉三圈。
伸出手指頭,她一個個撥出號碼,然後把手機拿到耳朵邊,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主動打電話給他。
電話被接起來,她連珠炮的說:「非凡,我是晨希,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有好重要、好重要的事想跟你說,你可不可以撥出一點時間給我?」
「你是誰?」
一個她沒聽過的聲音出現,哦,是她打錯電話?有可能,她太緊張了。「對不起,我撥錯電話……」
「你沒有撥錯電話,這是姜非凡的手機,你是誰?」她又問,語調中帶著防備。
「這樣啊,他在工作嗎?不然,我晚一點再打給他。」
「我是黎雨佩,非凡的未婚妻,請問你是誰?」對方第三次追問。
「未、未婚妻?」
她聽錯嗎?也許不是未婚妻而是「位昏戚」「魏葷漆」或……「衛閽欺」……晨希自我安慰,但是這種安慰法很瞎。
她的聲調太震驚,讓黎雨佩隱隱生起不安。
這個女人是誰?他們好像很熟,是哥的女朋友嗎?是不是因為她,哥才不肯和她結婚?
難道哥是敷衍,他真的只想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後……一拍兩散?
心好慌哦,悶得她說不出話。
不對,她的約定是要爭取時間空間,爭取未來的幸福機會,她不給哥壓迫感,她想讓哥慢慢認知他們是不可分的共同體。
可是,哥也一樣嗎?
他也在爭取時間空間,爭取未來的幸福機會,只不過他的幸福空間不和她重疊。
清清喉嚨,黎雨佩刻意讓語調輕鬆愉快。
「對啊,我是非凡的未婚妻,我們下個星期一要結婚,你有沒有收到紅帖?一定要來讓我們請哦。」
她在聲明,姜非凡是她的專屬區,不經同意,不能擅越。黎雨佩知道自己很壞,可是如果這是兩個女人的戰爭,她不要當縮頭烏龜。
「對不起,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嗎?」
晨希最脆弱的器官被砸中,破掉的洞,吹來陣陣寒風,她喊不出痛,只能暫時假設,耳朵接收到的句子,誤解成份居多。
「哦哦,你沒收到紅帖?非凡真是的,我說婚禮要辦得又大又風光,席開兩百五十桌,連公司員工都不可以放過,他居然沒請好朋友,太過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補寄一份帖子給你。」
她將子彈上膛,戎裝上戰場,這場仗,她只許贏不許輸。
也許她矯枉過正,也許對方並非哥對婚禮遲疑的原因,但就算亂槍打鳥,就算她和哥不是那層關係,就算她只是個不太熟的路人甲乙丙丁,她都當定曹操,寧可錯殺一百,也不縱放其一。
她很爛,但是夠爛就能保住哥的話,那麼她爛透也沒關係。
晨希壓住胸口,疼痛不停席捲,她的心臟被扭絞,被壓成千萬碎片,好冷,她的手腳被冰柱封凍,害得她動彈不得。
停!范晨希,穩下來,別傷、別痛,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寶寶,不可以縱容自己哀慟。
她對自己喊話,可是越喊她越抖,全身都在打寒顫,抖得像毒癮發作的吸毒犯。
是,她吸了毒,一種名為愛情的毒。
她小心翼翼不讓自己上癮,經常告誡自己,她與非凡之間不算愛情。
她說,他們頂多是寂寞相依。他不來、她無傷,他出現、帶來一點點溫暖與光亮,沒有溫暖,她可以為自己燒木柴,缺乏光亮,她可以幫自己點明燈,他在不在,她都不受影響。
都是那個元旦害的,她的病燒出他的真心,她開始知道他對自己有多麼在意。他讓她加入他的生活圈,他為她過生日,他忙瘋了,仍然阻止不了見她的衝動。
真的,她真的以為他愛她。
就是這份認定,讓她明知愛情有毒,仍奮不顧身親自嘗試。
她說無侮、她說人生一遭,倘若愛情是必經歷程,沒有道理阻止愛情敲門,於是她沉淪,沉淪在他的愛情裡面。
他說兩年,她不介意兩年;他說要四個孩子,她不怕自己的心臟累死:他來不及吃蛋糕,她體諒說,你先去處理。
她毫不猶豫地在這裡等他,不要求、不埋怨,以為寬容體貼是愛情裡面最重要的保濕霜,會使得愛情永遠保持潔美光亮,哪知道她的寬容竟讓他以為,可以無限制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