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的曲子被錄用了耶,再過不久會做成唱片,被人看重的感覺真好。你替我高興嗎?」
「嗯。」
「你喜歡古典風的曲子嗎?等CD出來之後,我留一張給你,好不好?」
「嗯。」
他今晚怪怪的,不是累也不說話,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她。
是她太無聊?有可能,她老說自己的事,兜來兜去都是陳年老調,換了修養差的人,早就對她吼叫一通。
「非凡,今天不談我,談談你好不好?」
他悶著臉不說話。
不想談啊,那就不去刺探他的隱私了。晨希腦袋轉轉,還有什麼話題可以說呢?啊,有了!
「告訴你,上上個星期四我看見你嘍。」
姜非凡不語。
「我看見你走進五星級大飯店,是跟著幾個穿著很高尚的男人一起進去的。」那天她超開心的,因為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人看起來很正派,像政商名流、不像黑道大哥。
她不在乎他混不混黑道,但她在乎他的安全,雖然她換藥換得很上手,但她真的不愛替他上藥。她比較喜歡為他做飯做菜,比較喜歡和他一起窩在床上談心事。
他知道她說的那天。
那天黎爸讓他上場,初試啼聲,沒想到他一鳴驚人,年紀輕輕就談妥了公司元老花好幾個月都談不攏的合約。他的表現讓黎爸驚為天人,決定送他出國進修,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有最大的進步。
他的英文不算好,換一個全新的環境、一群全新的人,說不憂心仲仲是騙人的,但他不能不抓緊機會力爭上游。
他沒忘記母親的話,即使母親不在人世,他依舊會抓住每個可以出人頭地的機會,他絕對要讓關競達——一個不算父親的父親,後悔。
「噢。」他對她的話,只給了一聲噢。
「我相當驚訝,那天的你,成熟穩重,站在那群人當中,你就是鶴立雞群。」
光是遠遠看到,她就驕傲得要命,好像他們家的寵物貓參加比賽,得冠軍、拿金牌,得意「非凡」。
姜非凡扯扯嘴角,開心,因她說了「鶴立雞群」,不過要是他知道她聯想到的是「寵物大賽」,恐怕嘴角就高不起來了。
「要不是那天我太忙,一定衝上前,拉住你的袖子跟你說說話。」
「你忙什麼?」
「你忘了?哦,也許我沒跟你提,有個歌唱比賽,我本來沒打算參加,但姚大哥一直打電話來催,說這是很好的機會,許多新人都是從這個比賽脫穎而出。可我實在不願意比賽,所以約了姚大哥,當面拒絕他。」
「姚大哥是誰?」
「就姚逢敏啊,有沒有聽過?他是很有名的音樂製作人,名字常常在報紙上出現。」
是他,他聽過。姜非凡拉長臉。「以後不要跟他單獨出去。」
「為什麼?」
「他到處交女朋友。」
「想太多,他身邊美女如雲,輪不到我。」
「誰說你不漂亮。」
「我漂亮嗎?哪裡漂亮?」晨希裝無辜。
他的眼神一黯,翻過身,靜看住她的臉。
半晌,低啞的嗓子發出聲音,「這裡漂亮。」
然後,一個吻落下,是那種鋪天蓋地熱烈到不行的吻,他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入侵她的唇、糾纏她的舌,用盡力氣汲取她的味道……
他吻痛她了,她不明白他的迫切,只能緊緊環住他的脖子,任他予取予求。
他的吻一路滑下,滑上她的胸口,在上面落下點點細吻。
她心悸、喘息,困惑的眼睛眨了眨,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姜非凡看見了,扶著她的肩膀,再次加深了這個吻。
「給我,好嗎?」他的雙手沿著她的頸子往下滑,輕輕在她鎖骨上劃圈圈,帶起她陣陣悸動……
紼紅染上雙頰,晨希輕輕點了點頭。
不給他,給誰呢?她已經愛上他,愛上這只「得了老年癡呆症的傻喵喵」很久很久……
心暖暖地蕩著浪潮,她捧住他的臉,輕輕啄了他的唇角。
他的手滑進她的睡衣下擺,像水波劃過,一寸寸侵襲著她的身子。
擁抱、探索,沒有經驗的他,失卻冷靜,只覺得她的柔軟潮潤在呼喚著他,他失去理智,一舉,把自己深深埋進她的身體裡。
這夜,沒有經驗的第一次、益發上手的第二次……他們徹夜糾纏。
不睡了,他們在彼此的體溫裡面沉淪……
天濛濛亮起,姜非凡望著她熟睡的臉,笑開心。
她是他姜非凡的女人,是他一個人的女人,這個世界上,他擁有的東西太稀少,但擁有她便抵得過一切。
他愛她——這句話,他現在還沒有資格說,但他會竭盡全力往上爬,直到有一天,他配得上她了,他會大大方方告訴她,范晨希,我愛你。
「等我回來。」
他離開時,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晨希笑而不答卻在心底輕道:傻瓜,我最擅長為你做的事就是等待啊。
她只是沒想到,這一等,讓她等了半年多。
她有點氣,氣小喵喵的老年癡呆症大發作,也氣他忘記主人會擔心外面的捕獸夾弄傷他,他一天不回來、她一天犯愁。
於是這半年,她做出很多首傷心情歌,造就一個大紅特紅的療傷歌後。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曉得他出國唸書。
真是笨蛋,他大可以告訴她,那麼她不必在台灣苦苦等候,她真的很樂意在他存在的國度裡,新開一間流浪動物之家。
第3章
二○○六年十二月二日。
姜非凡在屋外靜靜佇立,背抵住門板,右手拿著一支淡煙,鑰匙躺在左手掌心。
他不打開門直接走進去,只在門外傾聽屋子裡流洩出來的琴音。
她不彈那些難懂的古典音樂了,她搖身一變,成為詞曲創作人,聽說她很紅,許多大牌歌星捧著錢上門,求一首曲子。
所以她很忙,從早忙到晚,原本的小書房改變裝潢,她在裡面放許多樂器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晨希說那些是生財工具。
她還是很少過問他的事,只是不停地把自己的生活說給他聽,不厭其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