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因為如此,主子才得以瞞騙少夫人自個的錦衣衛身份這麼久,而這回他甚至動用錦衣衛的威勢,讓城中所有人硬指少夫人是瘋子,要她求救無門,只能悲慼的天天來守著斯家大門,就盼能見到兒子一面。
同樣身為女人,又服侍了少夫人多年,這份深刻的主僕之情,讓曉娟在見到她的遭遇後也忍不住為她潸然淚下,倍感不捨。
但這既是主子的決定,他們誰也不能違逆,只能眼睜睜見少夫人受苦,無法插手幫上一點忙。
「你……以自個的名義,送碗薑湯出去吧。」斯聞人瞧見天空濕冷,像似即將降雪,他沉悶了一會,終於乾澀的吩咐。
「是。」聽到這話,曉娟立即喜上眉梢,趕緊退下往廚房裡沖了。
見著她欣喜離去的模樣,斯聞人嚴峻的面容稍稍緩下。這幾年的相處,貼心的秦兒收買了他身邊所有人的心,如今府裡的眾人只要能幫上她一點忙的無不歡喜去做,反觀於他……他真的很卑鄙,他是故意不將小寶給她的,只要小寶還在他身邊,她就不可能真的放棄他!
雖然這樣折磨她,實在殘忍至極,可他無計可施,他也很害怕,一旦小寶給了她,她將會帶著孩子消失在他跟前,讓他窮其一生再也見不到他們母子一面,而這不也形同判了他死刑?
是的,他自私、他懦弱,他即使知道這是對彼此最殘酷的磨難,他還是不放手,因為怕真正放手的那日就是他的死期!
他憤怒發洩似的捶打著桌面,雙拳捶得斑紅瘀青卻猶不知疼痛,因為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他的心更痛!
「啊!不好了、不好了,少夫!那女人昏倒了,昏倒了!」他遠遠聽著曉娟慌張的邊叫邊跑過來。眨眼間他人已和驚慌報訊的曉娟錯身而過,飛奔至大門外。
「人呢?昏倒的人呢?」他面無血色的梭巡四下,空地上只有碎石,連一隻倒地的病貓也沒有,他焦急的問向門房。
「回蟠爺,那女人……被一個男人抱走了。」門房遲疑的道。
他面色一黑,「是什麼男人將她帶走?」
門房囁嚅的開口,「好像是……那個李畫師。」當初小江領命去「教訓」李畫師時,他也是當日的幫手之一其實他原想阻斕那傢伙將人抱走的,但是他得到指示,這女人已不再是「自己人」,對她只能視而不見。再說,他也是存著私心想救人,少夫人若讓那李畫師抱走,總比凍死在這兒的好,這才會袖手旁觀的任那傢伙將人帶走。
「是他!」斯聞人雙拳一握,竟發出了嘎啦的怒響聲。
門房更驚,那李畫師之前就曾是主子的眼中釘,此時抱走少夫人的竟是他,想必主子心頭的怒火更熾,這下忍不住在大冷天裡滴下了汗。
第8章
「少夫人,你醒醒,醒醒!」李畫師先將熱湯擱在桌上後,再小心翼翼的喚她。秦畫意倦極,原本覺得全身是寒氣的她,現下忽然被人裹上了暖被,登時溫暖舒適得闔著眼,不想被喚醒。
「少夫人、少夫人——」
少夫人?!這三個字讓她倏地驚醒了,眼一睜竟見到李畫師。「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轉頭瞧向四周,這裡是秦府沒錯,但她明明是到斯府去守人的,怎麼會回到家中了,而且身旁還多了個李畫師?
「你昏倒在斯府大門前,是我帶你回來的。」
「原來是你幫了我……」她神情慼然了起來,斯府來來去去不少人,最後幫她的竟不是以前與她交好的斯府眾人,而是李畫師這個「外人」,她一時悲從中來,雙手搗緊了唇,淚水急湧而出,臉上的表情是說不盡的慘。
「少夫人,你……別哭了。」李畫師不知如何安慰人,情急之下只好不住輕拍著她瘦弱的肩背。
「慢著,你喚我少夫人?」她忽然激動的反握住他的手。
見著這樣的她,他歎了一口氣,「是的,我是這樣喚你沒錯。」
「所以你知道我沒瘋?!」
「唉,不只我知道,眾人也明白,只是沒人敢站出來幫你說話罷了。」他無奈的搖頭。
「為什麼?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所有人都這麼怕他嗎?」她驚訝不已的追問。
「因為他們怕死,怕不肯配合的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
她一愣,「那男人不過就是個平凡人,他有能力讓人消失嗎?」眾人是否驚恐得過火了?
李畫師露出冷笑,「我不知道那男人為什麼要這麼對你,不過你真的對自個的丈夫太一無所知了,話說回來,這也不能怪你,以他的身份若有意欺瞞,你又怎麼會知道?」
「身份?那男人還欺瞞了我什麼?」
他再深深一歎,「斯少爺是錦衣衛的人。」他似乎是下定決心才告訴她的。
「什麼?」秦畫意嚇了一大跳。
「你該知道錦衣衛是什麼人,他們若決定擺弄一個人,那便是要對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你,目前正是他們下手的對象。」
她頓時呼吸困難,如墜深淵。「想不到……與我同床共枕多年的人竟是恐怖的魔頭?原來……蟠爺那陰鷥模樣才是他斯聞人的真實樣貌……」她全身不寒而慄。
「別怕……」李畫師輕輕擁住她顫慄的身子。「這是熱湯,你先喝下,暖了身子再說。」他溫柔的端過熱湯。
可這時候,她一口東西也喝不下,那男人究竟還騙了她多少事,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那男人是錦衣衛,你敢救我不就是與錦衣衛的人作對?」她急切的說,生怕連累了他。
他暫且放下了碗,擱在床邊几上。「全城的人都怕錦衣衛報復,我當然也怕,不過,我當你是朋友,見不慣他如此欺負人。」
「謝謝你……還心存著正義幫我。」淚水已滾落,伴著的是絲絲的感動。
「其實我存的不是正義,而是……情意。」他忽然漲紅臉孔的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