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肯再娶,我也不必太過心急。」上官雪順理成章地把話題扯到上官徹身上。「都已經過了兩年多了,難道還忘不了大嫂?」
「大嫂」這兩個字讓上官徹臉色一沈,嘴跟著抿緊。「她已經不是上官家的媳婦兒了,不配讓你這麼稱呼。」
「大哥說得是。」上官雪微哂地說。「只是方才在仁濟堂見到的那位姑娘,讓我忍不住想到她,這世上真有這麼相像的人嗎?不過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她怎麼還有臉再回到這兒來,難道不怕遇見上官家的人?」
上官徹擱下手上的碗筷,瞪著坐在面前的二弟。「你確定跟她長得很像?」畢竟他和趙靜玉只做了三天的夫妻,自她離開後也不願再去回想那女人的長相,對她的一切早就忘了,只剩下背叛和不堪的滋味。
「大哥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過目不忘,何況又成了一家人,自然不會認錯。」上官雪為上官徹和自己倒茶,並用眼角觀察他對這件事的反應。「而且我也問過其它人,確定她的閨名也叫靜玉。」
聞言,上官徹握杯的手掌頓時緊了緊,想裝作無動於衷都很難,這麼明顯的反應自然也落在上官雪眼中。
「明天還有一天的義診,大哥或許想去確認看看到底是不是她。」上官雪啜了口茶,心中一片瞭然,其實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哥著想,不要再被趙靜玉影響,將來能娶個更好的女子為妻。
上官徹沒有回答要不要去,只是瞪著杯中的茶水出神,久久沒有說話,連二弟離開了都不知道。
會是她嗎?
如果真的是她,既然走了,為什麼又要回來?
好幾個疑問在上官徹腦中盤旋不去,想到兩年多前,當上官家被生意對手惡意陷害,買通官府將茶莊給查封,他和爹以及二弟也都被關進大牢內,眼看就要被處死,娘和年幼的弟弟驚慌失措,到處奔走求援,想不到才嫁進門三天的妻子居然無法和他共患難,還選在半夜裡逃走。
一直等到半個月之後,當上官徹和父親還有二弟終於無罪釋放,他才知道妻子離開的事,原本還努力說服自己或許發生了什麼意外,可是因為岳父早已過世,而一起接過來照顧的岳母,也跟著她一塊不見了,可見得她們是怕受到上官家的牽連才選擇離開,殘酷的事實就擺在他眼前,嘲笑著他的天真,他這才真正認清原來她是一個多麼無情無義的女人。
他真的看錯她了!
上官徹兩手背在身後走到窗前,臉色陰暗的凝睇著外頭的陽光普照,還是忍不住想到她在洞房花燭夜裡害羞緊張到全身發抖的嬌怯模樣,又想到她用單純戀慕的大眼瞅著自己,用著細細軟軟的聲音喚他「相公」,讓他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上疼寵……
原來他還記得這麼多,更記得當紅蓋頭被自己揭起的那一瞬間,他嘗到了動心的滋味,也體會到什麼叫一見鍾情。在新婚的那三天,他愛上了天真無邪的小妻子……
他用力地甩了甩頭,不許自己再回憶下去,因為那些全都是她演出來的,他被騙了!
上官徹下顎一緊,冷冷地忖想——
二弟看到的女人真的是她嗎?不過就算是她又怎麼樣?她以為還可以再回到上官家來嗎?
她早就不是上官家的媳婦兒了,就算此刻跪在他面前,祈求自己的原諒,他也不會心軟。
翌日辰時,仁濟堂裡幾個夥計正忙著整理藥材。
吳大夫一面磨著藥粉,一面對著正在做打掃工作的姑娘說:「靜玉,真是辛苦妳了,今天又要妳過來幫忙。」
靜玉停下擦拭桌椅的動作,柔柔一哂。「吳大夫別這麼說,只要我能幫得到忙就好,再說做善事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童善堂那邊怎麼辦?妳乾娘要照顧那麼多個孩子,她忙得過來嗎?」吳大夫知曉要照顧十幾名嗷嗷待哺的孩子,光靠一個人是絕對不夠的。「她那個性就是這樣,老是愛逞強。」
「不用擔心,已經有拜託兩位住在附近的大嬸過去幫忙,所以不會有問題的。」靜玉趕緊把地掃一掃,差不多要開始義診了。「乾娘要是知道吳大夫這麼關心她,以後就不會再那麼凶了。」其實她也看得出年逾五十,至今尚未娶妻的吳大夫對乾娘有意,只可惜乾娘守寡多年,至今還沒有再嫁的意願。
吳大夫有些困窘地說:「妳乾娘說話就是那樣,習慣就好。」要是她哪天不跟他擺臉色,反倒覺得奇怪。「好了,準備開門吧!」
「是。」靜玉把打掃工具收好,這才打開大門,讓已經在外頭等候的病人進來看診。「婆婆,我扶妳,慢慢走……」
很快地,前來看病的人愈來愈多,屋裡擠不下去,只得或站或坐的先在門外等候,當吳大夫的外甥女錦兒把燒好的開水提了出來,靜玉連忙接手幫忙。
「還很燙口,先吹涼再喝……」靜玉不時地提醒,溫柔的笑臉撫平了病人心頭的不安。
就這樣,兩位姑娘一直忙到將近午時,病人才少了點。
靜玉偏著螓首,對年紀比她小上兩歲的錦兒說:「妳先進去吃點東西,這兒我一個人就夠了。」
「靜玉姊,那就交給妳了,我很快就出來。」錦兒就是在等她這麼說,兩手合十,一臉的感激,也把靜玉給逗笑了。
「姑娘,可以再給我一杯水嗎?」一位老人家小心翼翼地詢問,把靜玉的心思拉了回來。
「當然可以了。」靜玉提起大茶壺說。「別急,慢慢喝。」
老人家頻頻點頭感謝。
第1章(2)
當靜玉掏出手絹,拭去額上的薄汗,就在這當口,秀眸不經意地瞥見站在斜對面的一抹男性身影,那種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感覺,讓她的心頭莫名地打了個突,週遭的聲音和人在這時都不見了,恍若整個天地就只剩下她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