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才差七歲怎麼算多!」林聖剛搖頭,才又道:「主要是奉姎太仰慕他了,把他當天神崇拜,誰會對天神不敬啊?她不敢的。」林至剛搖了搖頭,然後再度以憐憫的目光看向好友,說道:「這個奉姎,眼中只有一個奉靜言,她的世界只願意局限在奉家。她稱得上朋友的,就是她那些同門師姐妹,即使出社會工作五六年,也沒交半個朋友,這麼排外的孤僻性格,誰有辦法追到她?」
看著李從謹怔怔望向窗外的模樣,雖然知道再多說什麼都是徒勞,但遠是老話重提:
「所以,從謹,我還是要再勸你一次:同樣是冷色系的美女,你還是去把可恩追回來,放棄奉姎吧!」
追回可恩,放棄奉姎?
感情投注的對象如果可以像是選擇吃飯還是吃麵一樣簡單的話,世界上就不會有「為情所困」這句話的存在了。
李從謹只能苦笑,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 *** ***
李從謹頭痛欲裂的轉醒,發現窗外的陽光非常明亮,抬眼看向床頭櫃上的鬧鐘——十一點十分,他竟然睡得這麼晚!想到今天早上應該做的一堆工作與……一場會議,忍不住無聲的呻吟起來。想起身,卻發現身子沉重得不可思議,他抬起無力的手探向自己的額頭,有點燙……
唉,昨夜不該跟至剛跑去吃鵝肉攤的,雖然是很好吃沒錯,但就坐在路邊的風口吹了兩個小時的夜風,還喝了酒……本來他的體質就是喝了酒之後,第二天會微微的發燒,現在可好了,加上吹了風,想不生病都難,看來今天是別想爬到公司工作了。
手掌探向床頭的手機,抓來一看,發現沒電了。難怪公司沒人打電話來找,原來是打不進來……他好像沒有給公司這裡的電話號碼,雖然身體很重,但他還是得起身到書房打電話回公司交待一下……
李從謹平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氣,準備凝聚力氣將自己撐起來。這時他的房門外傳來碰碰碰的敲門聲,然後是軟稚的聲音——
「舅舅,舅舅!舅舅起床了!舅舅的車車在庫庫裡,舅舅沒上班!舅舅——」
是柔柔。李從謹終於撐起身軀,扶著床頭櫃讓腦袋裡的暈眩感過去,但顯然沒那麼容易,腦袋還是很暈,一點也沒有舒緩的跡象。他只好慢慢的朝房門走去,幾步路而已,卻覺得走得好艱難。當他終於碰到門把時,全身力氣已然用罄,只好靠在門邊的牆上,將門打開——
「舅舅!」門外等待已久的柔柔歡欣一笑。但那笑很快轉為驚慌的哭叫,因為她看到她那像高山一樣偉岸的舅舅,竟然在她面前直挺挺的撲跌在地,額頭還重重的撞上了木質地板。跌得太重,一時竟然起不了身!
「哇!哇——舅舅!舅舅死掉了!」驚嚇的尖嚎聲響徹大宅子的每一個角落。
*** *** ***
奉姎一直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李從謹,在那一晚的那一吻過後。
算起來,她是被輕薄了。對於這一點,她心中自然是憤怒的。可是,比憤怒更甚的,卻是很深的失落,以及,沒來由的心虛。
——如果我吻了你,你會將我當作誰?
當作誰?她能把他當作誰?又怎麼敢把他當作誰?那個「誰」,是連妄想都不可饒恕的,任何人都不可以被當成他。她只是……只是忍不住想念,只是看到他就會忍不住的想念……不是故意的。
她已經無數次的告誡過自己,不要看!不要想!別看了就不會想!所以她已經盡量離他好遠了。然而,總會有那麼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她猝不及防,一旦心理防線潰堤,還有什麼能把持得住?她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在失態過後懊惱自責,痛恨自己的軟弱,但那又怎樣呢?除非她離開這裡,否則事情不會有任何改變。
李從謹生病了,她是他的管家,她會幫他叫來醫生,會為他烹煮養生好人口的膳食補身,盡一個管家職守的幫助他痊癒。可是她不會對他有私人的擔心,他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他的病痛,她會同情,但並不會難過憂慮。「李從謹」這三個字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問題是……她無法不想到這個生病的男人躺在床上的樣子有多麼像「他」……事實上,如果她能對自己誠實一點,就會承認她從來無法對每一個生病的人視而不見,更何況是這麼像「他」的他……
可是,看了像「他」的他之後,卻又不得不想起這個男人的種種,他——是李從謹,是前天晚上不經她同意就唐突吻了她的人,是那個敏銳的發現她總是透過他在看某個人的人,是那個跟「他」一樣有很多很多的親人,卻又同她一樣其實是個孤兒的人。
有很多親人的孤兒,似乎比她這個沒父沒母的純粹孤兒還慘上許多啊……
現在是深夜十二點半,是她應該在床上熟睡的時候,可是她卻站在這裡——李從謹的床邊。
她向來有很好的睡眠習慣,出社會工作以來從來沒有因為什麼事而把自己搞得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然而現在卻站在這裡,睜著一雙需要睡眠卻又睡不著覺的眼,凝視著床上的他……
他睡得很沉,呼吸聲有些遲滯的凝重,原本白皙的雙頰因為發燒而泛著粉紅色澤。她輕輕將手掌貼上他額頭,還是有點熱度,但比起今天中午高燒到近四十度來說,已經好很多了。
這個男人有很多很多的親人,可是,當他生病時,卻沒有任何一個親人能夠過來照顧他,他只有他自己……
奉姎無聲的在他的臥室走動,從浴室裡接來一盆溫水,不時以濕毛巾為他擦去臉上、脖子上冒出的汗。然後,終究還是將目光定在他臉上,無法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