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理由是,人多熱鬧,而且還可以增加食慾。
藺遠彥本來是不同意的,但見妻子三番兩次為這件事同自己爭論不休,之後又見那群小鬼果然很依賴她,為了不引起妻子不悅,他也就默許了。
剛開始孩子們被叫到前廳用膳很不習慣,大概他太有威嚴,才讓他們害怕。
可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孩子們發現嚴厲的藺大人其實也是一隻紙老虎——
在公主面前,他的確是一隻紙老虎。
飯桌上一如往常的熱鬧非凡,幾個小毛頭每次見了趙星絨都喜歡問東問西,虧她脾氣好,且有問必答,絕不含糊。
一旁的藺遠彥不時給她加湯加菜,在心底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他會把這些小鬼遣得遠遠的,免得每天都同他搶嬌妻。
趙星絨看著兩旁那一堆小蘿蔔頭童言童語好不可愛,禁不住又想起自己以前做老師時的回憶。
「如今你們也識得很多字了,而且又懂得一些人生的道理,將來長大之後,想從事什麼行業?」
「我長大後也想做教書先生!」其中一個小男孩首先舉手發言,「而且我還要把老師教給我的東西統統教給別人。」
趙星絨笑了,看著那孩子可愛的舉止,也不枉費她的一番苦心教導。
「我要學刺繡,將來繡好多漂亮的衣服給老師穿。」一個小女生也跟著搭話。
「我想做廚師……」
「我想做馬伕……」
「我想做大將軍!」
令眾人意想不到的是,卓誠那個有些自閉的兒子卓小福,居然語驚四座。
不但趙星絨對他刮目相看,就連一向不把這些小皮猴放在眼裡的藺遠彥也多看他幾眼。
「哦?小福為什麼想做大將軍?」
「因為大將軍很威風,可以統領千軍萬馬,還可以報效朝廷、光輝門楣……」別看平日裡卓小福內向膽小,不吭聲不吭氣的,但內心深處卻有著遠大的理想和抱負。
尤其是這段日子以來,又聽當家主母給他們講了很多知識文化,知道人只有不斷的奮發圖強才可以出人頭地。
而且歷朝歷代,唯一讓人稱羨的當然是在戰場殺敵的大將軍,所以不知不覺中,他便在心中樹立了這樣的想法。
趙星絨順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沒想到你這小毛頭的理想還真不小,只不過現在我南朝國泰民安,也和鄰國相處和睦,就算你當上了大將軍,也無法帶兵打仗啊。」卓小福一聽,皺了皺眉,畢竟他年紀還小,哪懂得這些深奧道理。
倒是藺遠彥多長了心眼。「沒想到你一介女流,竟然也懂得這些國事?」她嘻嘻一笑。「別以為只有你們這些當官的大臣們才懂這些,我雖然是女人,可對於國事也是有些瞭解。上次入宮時,父皇曾給我講了一些關於我國的歷史。而且自父皇登基以來,南朝被他治理得有條不紊、百姓安康,哪還會有什麼戰爭?要我說呀,藏在昭仁殿裡的那枚帥印根本派不上用場,就讓它乖乖躺在昭仁殿里長眠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當趙星絨無意間提到帥印時,藺遠彥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寧善,你剛剛所說的帥印,是怎麼回事?」他狀似漫不經心詢問。
趙星絨卻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幫旁邊的卓小福夾了一塊雞肉,又幫對面的小丫頭夾了豬蹄肉。
「不就是被父皇放在昭仁殿中的帥印嘍。那裡有一處暗閣,就在上次我臨摹的那幅畫像的後面,父皇說現在南朝無戰事,而且皇家又注重兵權,所以那枚帥印就被藏在那裡……」她突然一頓,「遠彥,你問這個做什麼?」他的臉色一凝,面對她的質問,他卻冷靜的保持慣有的笑容,「當然是很不滿啊。」
說話間,他已經將她扯到自己的腿上坐下,疼愛的點了點她挺俏的鼻頭。「別忘了你現在懷著我的孩子,那些國家大事無需你來操心。還有啊,從今天開始,你最好遵照御醫的吩咐要少量多餐,可不能每天只吃一點點,餓瘦了你我倒不心疼,若是餓到了我的兒子,我可不輕饒你哦!」
「噢,原來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心疼兒子而不是心疼我呀!藺遠彥,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我要休夫啦……」
兩人開始說笑打鬧,看在下人眼底,早就見怪不怪。
而此時的藺遠彥臉上雖帶著迷人笑意,但眸底的陰沉,已漸漸掩飾不住……當趙星絨的肚子越來越明顯,身材越來越臃腫時,已經是四個月後。
如今她肚中的胎兒已經整整七個月,經過御醫幾番把脈診斷,確定胎兒正常,母體健康。
藺遠彥每天將她護在府裡不准外出,就算出門,也派十幾個家僕陪伴左右。
冬去春來,每年四月初八是上香拜佛的時節。
趙星絨聽府裡的下人說,距皇城八十里外一個叫青山寺的地方,常年香火鼎盛,而且有求必應,所以便和丈夫提議想去青山寺給菩薩上幾灶香,再多捐些香油錢,吃半個月齋,以求腹中胎兒健康漂亮。
藺遠彥聽後,也大為贊同,急忙打點家丁,又派了武功高強的保鏢整整二十人陪伴在側。
如果不是朝中有事走不開,此番他必會與她同去。但體貼的趙星絨,要他先以國事為重,反正她不過是出門半個月,而且又有這麼多家僕保鏢跟著,要丈夫放心。
臨行前,夫妻兩人依依不捨道別,藺遠彥小心將她扶上軟轎,又囑咐下人一定要好生伺候,若有半點差池,唯他們是問。
趙星絨拉著他的手,好笑又好氣的衝著他搖頭。「你別動不動就嚇別人,我能有什麼差池,這麼多人護著,難道還會被人劫去不成?」他也不反駁,只拉著她的手,表情認真的交代,「寧善,待我忙完了眼下這些事,定會親自去青山寺接你回來,你……你一定要等我知道嗎?」「知道啦,你還真像個老太婆,囉囉唆唆,又不是生離死別,幹麼搞得這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