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我在笑。」他也小小聲地回她。
「你笑起來,有那麼奇怪嗎?」
不是他笑的樣子奇怪,而是這些員工從未見過他開懷大笑,從前的他,總是擺一張陰沉的臉,像被倒了幾十億的債。
看關妮薇滿臉迷惑的可愛表情,江豐睿不覺伸手揉揉她的頭,連他自己都未察覺,這舉動充滿寵愛意味。
「你跟我進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江豐睿將關妮薇帶進私人辦公室,緊閉門扉。
「有事嗎?」她眨眨眼。「我以為你等下還要見客戶。」
「是要見,不過不急。」他將她按坐在沙發上,從小冰箱裡取出一管人工血液。「該打針了。」
「喔。」她恍然,意欲結果針筒。「我自己來。」
「我來。」他堅持為她服務,拿酒精棉花擦拭她手臂肌膚,利落地為她進行靜脈注射。
「你打針的技巧進步很多了耶。」她讚歎。
「淡然,這幾天每天都替你打針,怎能不進步?」他抽出針頭。「痛嗎?」
「怎麼可能?只是打針啊。」她笑。
他注視她燦爛的笑顏,心弦一動,又摸摸她的頭。
她沒有躲開,享受著這溫馨受寵的滋味。「睿,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事?」
「前兩天在屋頂上,你不是追過來找我嗎?」她薇薇側臉,星眸回斜,似有幾分羞澀之意。「你那時候要我不准離開你,是真心的嗎?」
他聽問,俊頰微熱。「當然。」
「你不希望我離開你嗎?」
「是又怎樣?」他粗聲反問。
「如果我離開你,你會有點點想念我嗎?」
他更窘了,賞她一記白眼。「幹麼問這些?」
「我是說,」她停頓片刻,彷彿正在凝聚勇氣。「當我準備『終結』羅伯特那時候,你看我的眼神,其實是有一點害怕吧?」
他蹙眉,開始有些明白她想問什麼了,清清喉嚨。「老實說,是有一點。」
她臉色一變。「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怪——」
「不是!」他打斷她,不贊同地瞪她。「我說過了,別那樣說你自己。」
她楞了楞。「不是我說的,是我媽咪……」
江豐睿歎息,傾身握住她雙肩,深眸堅定地望她。「我知道你母親傷你很深,忘了她曾經說過的話好嗎?不是每個人都跟她一樣。我承認,我不想看到你吸乾羅伯特的血,不想親眼目睹你殺人,但那不是因為厭惡,而是因為——」他頓住。
「因為什麼?」她追問。
「因為……」他窘迫地轉過頭,咬牙切齒好半天,好不容易低聲吐落。「喜歡。」
「啊?」她不理解。「什麼喜歡?」
「喜歡就是喜歡。」他嗓音又變粗了。
「喜歡什麼?」她還是不懂。
敗給她了!他撫住額頭。「這樣你還聽不懂?」
「啊?」無辜地睜眼。
「你這女人!真的很遲鈍。」
「什麼嘛,我哪裡遲鈍了?」關妮薇不滿地癟嘴。「在組織裡,我的任務達成率可是百分之百,大家都叫我『勝利女神』,我啊——咦?喔。」這回,換她噎住了。
「喔什麼?」他翻白眼。
她凝望他,半響,小心翼翼地求證。「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你喜歡我吧?」
「……哼。」
「哼是什麼意思?」
「就是……」江豐睿快抓狂了,這女人就是要逼一個大男人放下他最在意的面子就是了。他起身背對她,「對拉,你猜對了!」
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挺直的背影。
他喜歡她,喜歡她!這是真的嗎?她可以相信這是真的嗎?
她的心飛起來了,眉眼彎彎,嘴角擒笑。「你喜歡我,有比喜歡丁若悠還多嗎?」
「嗄?」他怔住,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聲音。「我說過,她是——」
「你最重要的人。」她輕聲接口。
他轉過頭,看著她的眼神微蘊憂鬱,像是不忍傷她的心。
為何要憂鬱?她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啊。
關妮薇嫣然一笑。「不過對你來說,我也有點重要,對不對?」雖然還比不上丁若悠。
他盯視她許久,默默點頭。
這樣就夠了。關妮薇滿心喜悅,明眸點亮燦光。「我也喜歡你喔!」她快樂地表白,態度比他乾脆百倍。「而且一定比你喜歡我還多很多、很多、很多!」
幹麼用力強調啊?像個幼稚園小鬼似的,她就這麼喜歡他嗎?
江豐睿很想扮出嘲諷的表情,胸臆卻滿滿脹著某種歡悅的情緒,嘴角忍不住揚起。「你……是笨蛋嗎?」這話,也帶著寵溺的成分。
可惜她聽不出來,大聲抗議。「我才不笨呢!我笨的話,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對啊,他究竟為何喜歡她?
江豐睿歎息地微笑,傾過身,手指從她柔順的發瀑溜過,最後,停在她瑩白的耳際,曖昧地撫弄耳垂。
她屏住呼吸,臉紅心跳。
「我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是個笨蛋啊。」他可惡地逗她。
「你說什麼?!」
那天晚上,那個金髮綠眼的美男子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丁若悠已經忘了,但她知道,自己有件重要的事必須去做,她得掉包一管鮮血,雖然她不明白究竟為何要這麼做。
總之,掉包就對了。
她等了幾天,好不容易等到江豐睿帶關妮薇回家休養,隔天一早,她起床後,趁家裡沒人在,打開冰箱。
冷凍庫深處,果然藏著一個金屬盒,盒子裡,還有六管血液。
她顫著手,取出其中一管,換上自己手上這一管。
然後,她關上金屬盒,愣愣地瞪著冰箱,許久、許久,才站起身,猶如夢遊一般地在屋內飄。
直到林秘書開門進屋,跟她打招呼。「大小姐。」
她神智一醒,眼神轉瞬清明——奇怪,她剛剛在做什麼?
「林秘書,我睿哥哥好像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喔,他有打電話給我,說他跟關妮薇小姐出去了,要我幫他取消今天的行程。」
「他們出去了?」丁若悠愕然。那個女人不是傷得很重嗎?怎麼這麼快就可以四處趴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