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那年,她看見舉步從外頭走進香草部屋的他,瞬間兩人天雷勾動地火的談起了戀愛,不過問對方家世,不問他的來歷,不問他不想說的一切,以為她能用薄弱翅膀守護自以為的幸福。
他要牽手,她遞上小手;他要親吻,她獻上自己的初吻;他要她的身子,好脫光了衣服讓自己像花兒般綻放迎接他。
可是再多的付出還是變成了昏黃記憶裡的故事,他很簡單的決定,就毀了她砌在沙灘上的堡壘。
「我來是為了再一次追求你,我想要你回我的身邊來。」她神色朦朧,是想起了什麼?
「你想追我就要給你追嗎?」作夢!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我沒有一天不想你,不論睜開眼睛還是閉眼,你的臉、你身上的香氣都纏繞著我的心魂。」
「鷹司先生如果你繼續這麼不知節制,我會把它當作性騷擾,要我通知警察局的人過來嗎?」
她長得很無知、很好玩嗎?兩人分手那麼久,現在說要追她是想耍著她玩?
她一個字都不信。
「你叫誰來都一樣,我還是要說——嫁給我吧,也許這個未婚有點晚,但我是真心真意的。」
「這裡不是日本,在台灣重婚是有罪的。」
若是這求婚在三年前,沒有那些事情發生,那麼好會快樂得飛上天。
鷹司龢啊鷹司龢,不要讓她心底最後、最後一點的美好印象變成碎片——
「我單身,未婚,我可以拿文件證明給你看,我不開玩笑的。」
我的好姑娘,在日本也是一夫一妻制好嗎?
「閉嘴!」
女孩子笨一次可以說是單純,笨兩次就可以去跳不加蓋的愛河了。
「那麼……我拿二十頭駱駝、三十匹好馬換你可以嗎?」
看他把一個純真香甜的女孩子變成了什麼?
一個扛著堅強防護罩的女戰士?情侶偶爾拌嘴可以增加情趣,可是被全盤否認,尤其是他深愛的女子,那滋味就像吞進大把的黃蓮一樣的苦。
「你胡說什麼?!」這從來不是鷹司龢會說的話,他被逼急了語無倫次起來了嗎?
「這是埃及男人向心愛女人求婚的方式,還是要我跪下來?」
「別開玩笑!」她討厭他對感情的輕浮。
可他神情認真到不行,思索後居然討價還價。
「還是你喜歡犛牛?它們擠出來的奶泡成茶也不錯喝,不然這樣,二十頭駱駝再加上兩百隻雞,我看你這邊地大,要放養沒問題。」
要不是手裡沒有任何利器,姚窈真的很想剖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
她……就值二十頭駱駝?!
重點似乎不在這,而是她根本不想跟這個男人再有所牽扯。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招惹她,偏偏她卻硬不下心腸做到視而不見。
矛盾又複雜的心情,她討厭自己剪不斷理還亂的軟弱。
如果她能夠更堅決一點就好了。
鷹司龢悄悄靠近她,用令人酥軟的嗓音哄拐她,「你要還是不滿意,除了駱駝跟雞、犛牛、駿馬,另外所有的家事我來做,洗衣服、做飯、丟垃圾都是。」
姚窈的心好熱,眼圈發紅,強憋著快要衝出防線的笑意。
「鷹司龢,你去死啦!」
「姚窈,你良好的家教上哪去了?」
「這裡又不是沙漠,我要駱駝做什麼?我的身價就值二十頭駱駝?」她捏緊拳頭。她一定是腦袋灌漿,外面一堆事情等她去忙,她卻耗在這裡跟他討論牲畜?
發現自己的耽溺,她不再多說的轉身走開,可憋了太久的櫻色唇瓣不自覺勾出了一抹久違的淺笑。
這求婚詞虧他想得出來∼
很可惜鷹司龢沒能看見她那抹美麗的微笑。
不過能夠與她說上這些話,表示他們的關係在逐步的破冰當中不是?
這個全力跟他拚鬥的她好美。
他的臉燙燙的,心口熱熱的。
好這真實的性子,他發現自己比以前更喜歡現在的姚窈。
他拿出手機。
他得問問近衛,他全部的財產可換成多少頭馬牛。
*** *** ***
櫃檯裡的姚窈愣愣地站著,不是看著遠方,就是捂著臉蹙眉發怔,手裡握著的滑鼠滑來滑去,也不知道在幹嘛。
「小窈?」
「咦,心怡姐。」
「我叫你好幾次了,你在發呆耶。」宋心怡是小宇的母親,一個不到三十幾歲的年輕單親媽媽。
「我剛剛有點恍神,有事?」姚窈振作了下,拍拍腦袋,露出淺笑。
「你還好嗎?」剛在一旁觀察了好一會,她又笑又搖頭,點頭又歎氣,這不是陷入戀愛裡的女人才有的情緒反應嗎?她可是過來人,對這種症頭明白得很。
「我好的哩,是小宇怎麼了嗎?」
「說到那個孩子,要不是潘大哥告訴我,我還不知道闖了禍,給你帶來麻煩,真是對不起,不過我已經修理過他,把他電得金光閃閃,以後再也不敢沒把事情問清楚就想出去行俠仗義,都怪我不好,任他隨意看霹靂布袋戲,看得走火入魔了。」宋心怡有張秀麗的臉,離婚似乎沒有替她的人生帶來什麼烏雲,除了要擔心智能有點不足的兒子到處亂跑以外。
「不要對他那麼嚴格,他有見義勇為的心腸很難得呢。」
「所以七八七那個房客真的是來找碴的?」
「不是。」姚窈想也不想就否認。「他是我在台北的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
「這樣啊……小宇,你聽到小窈姐說的話了,還躲什麼躲,都看到你的大頭了。」當娘的當得很威武,招招手,一顆小毛頭從盆景的後頭冒出來。
十一歲的孩子淨長個頭,讓人猛一看以為是個十七、八的少年。
「小窈姐。」男孩囁嚅著,穿著乾淨的學校制服,背著書包,腳下的布鞋不安的踢著大理石地面。
姚窈走出櫃檯,走向他,蹲下平視他的眼睛。「小宇早安。」
「不早了,第一堂課都快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