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弟弟不只有野心,還有別人沒有的狠勁,他從小跟在父親身邊見習,二十歲生日一過完就接掌鷹司集團所有的堂口,不到十年他把本來被警察撲滅得幾乎奄奄一息的賺錢行業全部化暗為明,光明正大的在白道的眼皮下經營酒店、賭場、討債公司、保全、軍火,事業遍佈世界四大黃金地段,誰敢說他不強?
「說完了?」
「完了。」
「需要我這做弟弟的替妳叫車嗎?」
「不必,我有司機在樓下等著。」
「那慢走。」鷹司龢做出不送的手勢。
「你還是那麼囂張,連我你都趕。」鷹司清華嘴角一彎,垂下睫毛回他一笑。
「我不認為妳想留下來跟我大眼瞪小眼,然後又說被我氣得胃痛。」
「你自己好自為之。」她雙臂撐住桌面,椅子無聲的在長毛地毯上往後移動,站了起來,足下的高跟鞋邁開,踏上大理石地板,清脆的叩叩聲透露她的強勢,直到出了門去。
好強的氣勢,可惜鷹司龢不吃她這套,他有自己的考慮。
他沉思的表情落入近衛眼中,近衛放膽湊過來,把公司裡不得八卦的金科玉律忘得精光。
「我說鷹司,你不生氣?」
近衛也是五攝家族的一員。
所謂的五攝是貴族姓氏,鷹司這顯赫的家族在明治維新時代曾被冊封為公爵,後來雖然爵位不再世襲,但是影響力依舊可觀,而近衛、鷹司、九條、一條、二條這五個家族在時間的洪流裡互相角力,此消彼長。
近衛人貴自知,他知道自己資質平庸,家業蕭條,當人家的左右手也許稱職,要自己創業,他自知沒那能耐。
於是他來投靠鷹司龢。
當初他這麼問過鷹司龢——
「不怕我是商業間諜?」
「你是嗎?」
「不是。」
「那不就得了,當家的人要是無能,底下的人自然會辛苦,我初掌集團堂口最需要的就是人才,你肯來,想必是鬧過家庭革命的。」
「你的手下沒有其它人了?」他以為會經過一番刁難的。
「左右手一個都沒有,你跟著我有可能一路平步青雲,也有可能哪天被發現死在路邊暗巷。我不急,你好好考慮。」
近衛眸中閃過略帶訝異的神色,從來沒有一個老闆會對員工說實話,鷹司龢的確是個人物。
他留了下來,這一留,水裡來火裡去,過了十年。
「你不會是氣過頭吧?」相較於剛剛的暴跳如雷,近衛確信這回他的頂頭上司笑裡藏刀藏得非常真實。
「我沒那種小家子氣的情結,你今天才認識我嗎?」
「就因為認識太久才要問上一問,方纔你怎麼不把『那位小姐』提出來?大小姐應該不是真的對門戶很執著,可以溝通的。」
「我壓根不想把她往這一團爛泥裡拖,她不適合這個世界。」一口否決,全然的不考慮。
近衛不以為然,「你太保護她了,沒試過怎麼知道能不能?」
溫室裡養著女神,不給任何人知道,就連藏嬌的地點都很保密,這是一個黑道……哦,現在他們不這麼稱呼自己了,他們是有著正當營生的地下組織,而這組織的頭兒餵養一朵小花,多年樂此不疲,他真的不懂。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嘴?」
大戶人家的勾心鬥角不可能斷的,何況,他更複雜,她理不來這些。
「古時候帝王身邊不都有個諫臣,好啦,你又要嫌我廢話太多,我哪管得動你,那大小姐剛說的事你看怎麼辦?」
「如果說因為聯姻能夠讓鷹司集團更壯大,我會考慮接受。」但這份心思他可不打算叫他姊姊知道。
「真心話?」近衛訝異得差點咬到舌頭。
「男人在外面打拚有個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想繼續跟著我她就必須有這份度量。」他向來把她吃得死死的,要說服她繼續待在他給的溫室裡不會有太多問題。
「還是不讓她見光就是了?」
鷹司龢心機深沉,工作上或許跟他有一定的默契,可對於私領域,就算跟在他身邊十年,近衛還是得承認他並不瞭解他。
他沒回答他的問題,將話題轉開,「我飛一趟台灣,公司交給你,別忘記這個月的季報達標率還有5%,我回來的時候要看到達成報表。」
「喂,這是強人所難。」
這就是長舌的報應嗎?現世報也來得太快了,他剛剛為什麼不封印住三姑六婆的天性,管牢自己的嘴巴呢?
胡亂揣摩上意的他簡直跟豬圈裡的豬有得比啊!
「慢著,鷹司,一個月還沒到啊!」
又要飛台灣,有這麼迫不及待嗎?剛剛是誰說那個女人一直都在他的掌握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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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很小,人很多,而且絕大部份都是男人。
不是什麼限量商品搶購,也不是大促銷,甚至連招牌都不是很起眼。
不過總的來說,客人都還算守規矩。
這家香草部屋小小的,產品不多,香藥草盆栽、手工餅乾、用香藥草做的手工香皂、精油蠟燭跟花草茶。
這些不都該是女生喜歡的基本款?偏偏在店裡進進出出的都是雄性,至於女客人,不說了,同性相斥,小貓不見兩三隻。
「這是您要的桂花奶茶,可以依自己的喜好加入為您準備的低脂牛奶或砂糖調味,另外這是小店奉送的手工百里香餅乾,請慢用。」工讀生把圓托盤放到膝蓋以上,彎腰點頭,撤退。
來店的客人單純來喝茶賞花的很少,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都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標是她家店長。
她是這條街最美麗的街景,所向披靡的魅力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死一雙,儘管拒絕男客人的告白是家常便飯,每次陣亡了一堆,走不知路的人還是前仆後繼的拜倒。
她很能體諒這些人的心情,漂亮的東西誰都有興趣。
可是豬哥……唉,也未免太多了。
「喜歡我?喜歡我哪裡?」聲音圓潤如珠,輕柔笑睇,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