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攔了計程車,往家的方向駛去,過了半個鐘頭,他終於回到了家,迎接他的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黑暗,家人竟然都還沒睡。
又是一次難得的晚歸,他拿出鑰匙開門時,門就這樣打開了,走出來的是韓媽
媽,她就這樣看著他,眼裡淨是憂心。
唐君毅很不好意思,以為媽媽是在擔心自己,「媽,這麼晚了還沒睡?」
輕聲一歎,「唉!怎麼睡得著啊?」拉著他進門,看了看四周,再將門關上。
唐君毅注意到她略顯慌張的神情,「發生什麼事了?」他的心跳也跟著失序。
「寧靜也回來了……帶了一身傷回來。」
唐君毅一聽,立刻皺起眉頭,韓媽媽繼續說著,「好像說在調查什麼案子,對方還是黑道,結果發生槍戰,寧靜受了傷,好險只是被子彈擦傷,流了一些血,唉……」輕輕歎息。
唐君毅的臉色頓時一白,立刻往內衝去,在一樓要上二樓的樓梯口,看見了韓奶奶跟那個何守武正在爭執。
「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奶奶,讓我上去看看寧靜,她受傷了。」
「何首烏,樓上是我們家寧靜丫頭跟君毅夫妻兩個人的房間,怎麼可以讓你這個大男人上去?」
「奶奶,我只是想看看她……」
就在此時,兩人都看見了唐君毅的身影,場面還真有點尷尬,但是何守武一點也不怕,反正……唐君毅早就知道他也喜歡寧靜,從多年前打過一架之後,他大概也很清楚。
這些年,他只是因為寧靜結婚了,不敢這樣堂而皇之的爭取,但內心的喜歡與欣賞並沒有改變。
唐君毅站到何守武面前,「為什麼會弄到受傷?」
何守武看著他,語氣不太好,「先生,我們是警察,因為辦案而受傷,這很平常。」
不過說真的,這個唐君毅,平常以為他只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可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發現他竟然與自己一般高,氣勢竟然完全不輸人,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瘦弱的唐君毅了。
「你不是寧靜的夥伴嗎?為什麼你們在執行任務時沒有做好防護?」唐君毅出自於憂心,大聲質問著。
「防護?唐老師,你以為這是在學校上體育課啊?不懂不要裝懂!」何守武真的很瞧不起這個男人,連帶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屑,「而且不要只會動一張嘴,你哪裡懂寧靜的辛苦?你這算什麼男人,躲在女人後面?我看全天下最窩囊的男人就是你!」
何守武批評得很狠,卻每一句、每一字都刺向唐君毅的心,讓他啞口無言,完全不知該怎麼反駁,第一次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何守武說得沒錯,他完全無法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保護寧靜不受到傷害,如果是這樣,那他算什麼男人,又算什麼丈夫?
韓奶奶想要緩頰,「何首烏,你又在胡說什麼?別人夫妻的事你懂多少?怎麼可以這樣批評君毅?」
「韓奶奶,本來就是這樣……」
何守武跟韓奶奶還在你來我往,你一言、我一句,但唐君毅則是默默的穿越兩人的中間,往二樓走去。
那一刻,他的心真的很頹喪,原來真到了這樣的時候,他竟一點用處也沒有,他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寧靜受到傷害。
回到房間,一時間他還不敢進去,媽媽說寧靜先回房去睡了,剛才看她還可以自己走,應該傷勢不嚴重。
打開房門,唐君毅走了進去,一眼就見到妻子已躺在床上睡著,或許真的是因為很累,連棉被都沒有蓋上。
唐君毅走上前,讓妻子在床上躺好,為她蓋好棉被。只是韓寧靜就這樣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扯到了傷口,連睡夢中都感覺到痛楚。
唐君毅看見了她手臂上的紗布,白裡透著一點紅,他的心跳失速,一陣恐懼的感覺湧上心頭。
乍聽到寧靜受傷的那一瞬間,他竟有一種好像回到當年失去父母的感覺,冰冷的感覺從腳底向上竄起,直到後腦勺,然後手腳瞬間也跟著僵硬,若非用力,似乎真的動彈不得。
他撫摸寧靜的臉頰,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她有張秀麗但是英氣勃發的臉孔,總是透露出她的朝氣與精神,她的積極與樂觀填滿了他內心那個黑暗的角落,更為他帶來光明,讓他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
他是真的缺不了她,更不能失去她!
經過這麼多年,寧靜已成為他生命裡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唐君毅坐在床頭,而韓寧靜似乎感覺到,竟然轉過身,抱住了他的手,只有在這一刻,這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才會像個小女人一樣撒嬌般靠在他懷裡。
唐君毅看著她的臉,腦海裡一陣思緒閃過,竟然讓他下定了決心。
好吧!如果是為了這麼理由,那他願意……
一隻手就這樣讓寧靜抱著、依偎著,換他給她溫暖與慰藉;但另一隻手,他拿起放在床頭的電話話筒,撥了一組號碼,打給了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的人。
雖然是深夜,但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唐君毅沒有問候,沒有多浪費一點唇舌在打招呼。
他很快切入正題,「王叔,我答應你,我願意回到魏家,接下來請你幫我安排……」
又說了幾句話,這通電話就這樣結束了,唐君毅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是應該感到輕鬆,還是感到沉重;是應該歎息,還是應該鬆一口氣?
他只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生命就這樣改變了,徹底的改變了,這幾年過的平靜生活就此結束。
命中注定的,怎麼都抗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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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毅的生活一直很規律——早上出門到學校上課,下午或傍晚的時候回來,日復一日,每天都是如此,規律到連旁人都已習慣,只要有點異常就會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