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棧大都。
「達利還是不肯歸附於朕嗎?」哲勒沐身著繡有團龍的純白龍袍走在前頭,兩側有人為他撐著金黃費羅傘,而身後還有約數十人隨扈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一面前行,一面問向落後自己一步的庫開。
「他還是頑強的撐著,還放話說,要他位於您之下,他情願死!」庫開回話。
「哼,要死還不容易,朕要不是念在他死去的父汗對我有恩的份上,才忍著不與他兵戎相見,否則哪還容他囂張放話?!」哲勒沐怒顏立起。「那達利汗守著先汗封予的半塊蒙古草原,便以為那就是天下,猶不知草原外頭的情勢已變,才會說出這種話的。」趕緊安撫他的怒氣說。
這頑固的達利汗,不肯屈服金棧,憑著半塊蒙古草原也敢與有著大片中原江山的汗帝為敵,無疑是自掘墳墓,汗帝早晚要對付他的。
哲勒沐似乎仍餘怒未消,原本走在御花園的石道上,轉而跨進御林,往靶場而去,身後數步之遙的赤力馬上揣測主子是想去射靶發洩怒氣,立即吩咐要人先行去準備。
一行人即將來到靶場前,哲勒沐的腳步忽然頓下,他身後的一票人也跟著緊急止步。
「汗!」赤力隨即上前詢問主子是否有旨意要下,但才開口就見主子大手一揮,趕緊閉上嘴。
他轉頭想問庫開是怎麼回事,冀望他給點暗示,哪知庫開的視線竟也膠著在前方,他好奇的也瞧了去!
咦?那不是汗帝之弟,額倫親王嗎?他這是在做什麼……跟個小宮女在說笑?
「王爺,您這樣是不行的,手傷了就該包紮,否則傷口發炎了,您下回還怎麼拿弓?」小宮女由衣襟內抽出一條絹子,抓過他帶傷的手,輕巧的包裹住。
「記住了,回去要人上點藥……我知道您又要說,金棧天下是蒙古勇士在馬背上打下的,這點傷不算什麼,但蒙古男人也是人,也是肉做的,真的傷到筋骨還是會死的。」
這名小宮女竟敢數落一個親王?
再瞧額倫親王的模樣,一臉含笑竟無不悅,他可也是金棧出了名的勇士,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同他囉唆,而他如今居然乖乖聽一個宮女的教訓?
奇了,那宮女是誰?赤力只見到她的側臉,一時也沒想起她是誰。
「王爺,上回謝謝您搭救了,這是我的謝禮,您收著吧!」她捧出個小香包給他。
「這做什麼用?」額倫笑問,伸手去接。
「您可繫在腰間,我塞了檀香在裡頭,聞了讓人心曠神怡。」
「喔?」他瞧著鑲著玉珠子的棕色香包,臉上笑容擴大。
「來,我幫您繫上吧!」她取回香包,拉開金色系線要綁在他腰帶上,不意一個滑手,香包落地了,地是泥地,一落地準會髒,兩人都急忙要撿,蹲下的同時,頭撞到一塊,她個子小、身體輕,當下小手在空中劃了兩圈後撲通坐倒在地。他懊惱不已,連忙伸出手要扶她站起來。「額倫!」哲勒沐驀然出聲。
額倫表情倏變,縮回要扶她的手,立即旋身先朝他行禮。「皇兄。」
庫開也對親王行了禮,他微微頷首的接受。
哲勒沐淡笑的瞧了他裹了絹子的手掌。「射靶時傷到手了?」關心的垂問。
「是,不過不礙事的。」額倫笑說。
「是嗎?朕以為你傷得很重,才讓宮女這麼關心你。」哲勒沐說這話時,瞥向還坐在地上低著頭的人兒,那目光中帶著審視。
額倫見他瞧宮女的表情不尋常,不著痕跡的向前站了一步,擋去了他瞧人的目光。
哲勒沐眸光輕移,瞥向地上的香包,親自低身撿了起來,上頭沾上了些濕泥,不過還是能見到縫製者出色的鑲珠手藝。
「大哥,這是!」額倫急於要取回。
側身一步,哲勒沐沒還給他。「抬起頭來,告訴朕,這是你做的嗎?」他反而直接問向還呆呆坐在地上的那名宮女。
「嗯……這……香包是我……奴婢做的。」汗帝問話,她不得不抬頭回話,這一動作竟讓哲勒沐身後的所有人全發出了驚呼聲。
好一張清麗絕美的容顏!眾人大為讚歎。
眼前女子巴掌大的臉蛋,杏眼桃腮、眉眼如畫、膚色雪白,清麗得不可方物,此等美人百年也難得一見,難怪眾人驚艷。
哲勒沐厲眸細瞇起來,「你為何送這給額倫?」他神情陰晴不定的再問。
「這……」冉璧璽一陣心慌。他可認出她來了?可若認出,怎麼可能沒有任何表示?那是沒認出她是誰了?
「這香包是謝禮,謝我那日在她失足落水時及時救她上岸。」額倫見她面容發白,身子驚慌輕顫,趕忙將她由地上扶起,且讓她站在自己身後,這護衛的姿態異常明顯,她也感激的朝他怯怯地笑著。
哲勒沐瞧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眸色瞬然變了又變,最後對著額倫綻出輕快的笑容。「額倫,那這香包你得收好,這可是她的一番心意。」接著沒再看那宮女一眼的將香包還給了他。
額倫接過後像生怕再掉了似的,緊緊的握在手中。「大哥這是要來射靶?」一開始瞧大哥神色不定,以為他不悅自己和宮人太過親近,尤其這宮女又是個漢人,沒了上對下、貴與賤的規矩,他怕大哥會遷怒於她,正想著該如何應付,才能讓她不受罰,但見大哥並不刁難,他忍不住鬆口氣後才閒問。
「本來是,可這會覺得身子乏了,不打算去了。」哲勒沐微微一笑的說完,隨即轉過身,吩咐道:「赤力,回大明殿去吧!」
赤力立即應聲的擺駕回宮,額倫馬上躬身相送。
臨去前,哲勒沐輕掃他身後的冉璧璽一眼,眼裡竟有著一閃而逝的惱意。
她瞧見了,立時起了一陣哆嗦,待他走開,這股顫意還是沒能控制住。
第3章
走出御林後,哲勒沐腳步加快,俊臉也沉下來,胸腔內醞釀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說,這是怎麼回事,那女人怎麼會在朕的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