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梭巡著居無言的身影,越瞧,眉頭蹙得越緊。
「沒有……」談西施低哺,眼底急切的梭巡著長長的隊伍,一張張臉孔望去,連同那些被五花大綁綁在馬後的大批盜匪,全都一一看清,可是……沒有她那心心唸唸的愛人。「沒有無言,我沒看見……」
余岳中心下一凜。該死,他也沒看見。
「你等等,我去去就來。」他吩咐一聲。
她點頭,緊握的雙手,用力到關節已泛白。
余岳中縱身飛入隊伍中,雖然引起一陣騷動,不過那帶隊的將軍大人一抬手,部下們全都收起兵器,迅速退回崗位,看得出來確實訓練精良。
談西施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她只看見將軍大人翻身下馬,對著余岳中不知道說了什麼,余岳中又對他說什麼,然後將軍大人抬起頭,朝她這方向看過來。
有點距離,但是她卻看見了他臉上歉疚的表情。
踉蹌的退了一步,再一步。不!不要這樣看她,不要!
隊伍繼續往府衙的方向前行,余岳中回到她身邊。
「西……小刀。」他低喚,「將軍大人說,當時盜匪的數量多過他們預計的,所以現場很混亂,他最後看見無言時,無言正與一名盜賊對峙,後來從其他盜賊口中得知,那個人是他們的老大。」
談西施深吸了口氣,所以,無言明明只會逃命的輕功,對付的卻是盜賊的老大!
「然後呢?」她顫著聲音問。
余岳中臉上閃過一抹痛楚,「將軍大人說,等他們將所有盜賊全都制伏之後,已經沒看見無言和那盜賊老大的身影了,他正想追尋,誰知距離突擊不遠處的山道,發生了爆炸,那個老大,點燃了他們在山道上預埋炸藥……」
「不——」談西施搖頭,雙手搗著嘴,瞠大著驚恐的眼瞪著他。
「將軍大人說他趕過去時,只看見半邊的山被炸坍了,沒有看見盜賊老大,也沒有……看見無言……」
「不會的……」談西施喃喃的搖著頭,「無言不會……他答應我……他答應過我的……」
「我會把他帶回來的。」余岳中咬牙,雙手搭上她的肩,嚴肅的對她說:「將軍大人留了一半人手在那兒搜尋,我現在也馬上趕過去,我一定會找到他,不會有事的!」
談西施雙眼無神的望著他。
「你能自己回去吧?」
怔怔的點頭。
「好,那我現在立即出發。」說完,他便飛身而去,眨眼間便已不見蹤影。
她沒有回去,而是走到城門外,等待。
守城的官差是自己人,他們也都知道他是跟在居無艷身邊的小刀,知道這次剿匪行動,居姑娘沒有回來。
日頭慢慢高昇,越發熾熱,她卻渾然未覺。
「小刀,吃點東西吧,日頭這麼烈,要不,至少喝口水,你這樣撐不下去的。」有官差不忍,拿了水和吃食送到她面前。
談西施眼神空洞的望著那些東西,像是不解它們是什麼,但是她知道……不是無言。
所以,她的視線又回到遠方。
似有一聲歎息飄過,她不在意,然後官差走開,與其他人搖頭歎息。
日頭開始西斜,慢慢的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小刀,將軍摘了陳大人的官帽,收回了官印,已經將陳大人……不,是陳定邦收押,參與其中的人也全被將軍大人抓起來關入牢裡,明日將軍大人要親自將他押回京城審問了。」又有宮差跑到她身邊,對她報告好消息。
她有些茫然的望向官差。
「小刀,居姑娘對我們的承諾做到了,居姑娘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小刀,你要堅強一點。」宮差們安撫她,鼓勵她。
陳知府被罷官了,所以,爹……沒事了。
淚,終於掉了下來,她應該立即飛奔回家,可是她的腳,卻動不了,一步也動不了。
視線又落在遠方地平線。回來啊,無言,快點回來啊!
可夕陽西下,夜幕低垂,沒有見著歸人。
「小刀,城門要關了。」一名守城門的官差走到她身邊,低聲的對她說。「快進去吧!」
談西施點頭,拖著千斤重的步伐走進城門,看著高大厚重的城門關上,彷彿也將她心裡的一絲希望也給關上了。
她慢慢的往回走,像個木頭人般,對外界完全沒有回應,然後呆呆的走進居家。
「小刀,無艷呢?無艷呢?」居家兩老看見小刀,衝了過來。
談西施雙眼空洞的望著他們。
她的眼神,讓他們絕望。
「天啊!老爺,無言他……他……」季柔柔痛哭,撲進丈夫的懷裡。
居長舜也紅了眼,六神無主。
談西施茫然的越過他們,回到得真園。
換下小刀的裝扮,穿過小門,回到她的映水園。
才踏上迴廊的階梯,沒來得及進房,她全身開始發抖,顫抖地環抱住自己,蹲跪了下來,蜷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無言說他的逃命輕功很好的,所以……不會有事的!
「小姐?」在房裡左等右等,等不到大小姐回家的春桃,聽聞外頭有聲響,立即走了出來,一看見蜷伏在地上的談西施,立即驚慌的撲上前,「大小姐,您怎麼了?怎麼了?來人啊!」
「春……春桃……」她泣不成聲,抬起滿是淚痕的美麗臉龐。
「春桃在這兒,大小姐,春桃在。」她立即抱住她,「出了什麼事兒?您怎麼了?您哭成這樣,春桃也……春桃也想哭了。」
「春桃……我……我感覺到……他出事了,他……出事了……」談西施一隻傷的哭著。
「誰出事了?小姐,老爺不會有事了啊,您沒聽說嗎?大街小巷都在慶祝,陳知府已經被關起來了,說不得老爺明日就能回家,已經沒事了啊!」
「不是……不是……」談西施拚命的搖頭,「我……好愛他,可是他……為了我……都是為了我,他出事了,我感覺到了,可……我只能在這兒,只能在這兒……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去找他……想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