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長途變形太耗費精力,我們既然要活好幾百年,總是要適應新時代的各項發明。」
他感覺到她的淚水浸濕他的衣襟,燙得他身子一震,只好將她顫抖的肩擁得更緊。
「睡吧。」他將臉頰貼在她的髮絲間,誘哄地說道。
「我不要。」一覺醒來,就是沒有他的世界了。
「睡吧,這是最容易的分離方式。」他呼吸著她的味道,每一絲味道都深得烙入心坎裡。
「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以再回來這裡嗎?」她帶著哭音問道。
「這間房子是我的產業,大門密碼是……那是我的生日,你高興在這裡待多久就待多久。現在睡吧……」
藍天天一點都不想睡,但是她已經哭到筋疲力竭,再也無力反抗他的任何命令。於是,她不知不覺地聽令於他低沉的聲音,一點一點地垂下眼皮。
龍騰擁著她,恨不得將她揉進心裡。但他是鬼不是神,無法改變彼此生存形態,只能拚了命地擁著擁著擁著,直至天亮的前一刻。
他用毯子裹住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化成一道風遠離她,回到他們同居了一個多月的房子裡。
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龍騰沉入棺木裡,心痛到以為自己這一回閉上眼後,就真的-死去了。
龍騰合上眼,而在老屋裡的藍天天則被手機來電聲給驚醒,整個人驚跳起身。
「真的要走?真的毫不留戀嗎?」
龍騰腳步狂亂地在屋內走來走去,長髮在身後飛揚著,像憤怒的黑色羽翼掙扎於荊棘間不得解脫的痛苦姿態。
「明明可以共度幾百年的美好時光,為什麼定要弄到生離死別的地步?」
「你不要再吵了!」龍騰大叫一聲,右手掌一揮,指尖疾射出一道黑色利風,掃向烏鴉嘮叨不休的黑嘴。
薩克森一個三百六十度大翻身,避過那道黑風,並得意洋洋地睨他一眼。
「打不到咧。」
「我要去搭船了。你想待在這裡,隨便你。」龍騰袍袖一拂,推門而出。
「等一下,你說這麼說走說走,也不想想藍天天現在有多心碎……」
「車子已經在門口等了。」
龍騰不許自己腦中有任何想法,只是像具行屍走肉一樣地走下樓梯,目不斜視地走過廚房、客廳、窯房。
「二十多年的光陰啊……怎能無情地說拋就拋……」薩克森站在他肩頭低喃著。一道黑風涮地削掉它的一根黑羽毛。
薩克森整個人……整只像被雷電擊中,滾落在地上。
薩克森的痛不是因為羽毛被削掉,而是因為龍騰心裡的痛苦在瞬間像火山爆發似地湧進他的意識裡。
那絞心碎腸的痛苦,讓壽命多了龍騰一百多年的薩克森,都難受到在地上翻滾了一圈。
可龍騰腳步未停,只是木然地往前走著。
薩克森覺得好鼻酸,如果不是他現在還是一隻烏鴉,他是真的要為龍騰一掬同情之淚的。
龍騰這個俊美傾城的傢伙剛正不阿了幾百年,就連到了這種時刻,他都還要堅持著生命真理,不願讓藍天天成為生命裡的異類。
實在是讓人欽佩的好夥伴啊!
薩克森飛趕上龍騰,繼續停在他肩膀上,陪著他走出大門。
站在禮車邊的司機一看到龍騰,立刻恭敬地上前開門。「龍先生,有位秦先生留了一個信封給你。」警衛說道。
龍騰臉色一沉,接過信封,抽出裡頭的信箋!
藍天天在我家作客,地址……信箋落在地上。
龍騰的眼眸瞬間火紅,身軀也在同時消失無蹤。
警衛和司機面面相觀著,不知道龍先生怎麼會突然變不見。一種見鬼的冷寒讓他們兩人打了個冷顫。
薩克森飛過這兩人面前,以一種常人聽不見的低頻對他們說道:「忘記你們這三分鐘內所看到的一切,各自回到你們的工作。作秦一朗沒有拿過信來,龍先生也取消了搭船的行程……」
兩人木然的眼神對上烏鴉,用力地點頭,各自回到車上及站哨亭裡。
薩克森站到信箋上,在確定了地址之後,雙翅向天空一蹬,立刻追隨著龍騰,消失在空中……她的頭好昏、嘴巴好幹,而且好想吐。藍天天用力呼吸著,卻只呼吸到皮膚上濃濃的藥劑味道。她勉強自己睜開眼,卻嚇出了一身冷汗。她被關在一個足足一坪大的大籠子裡!
藍天天想縮到角落,但虛弱身子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
她怎麼會在這裡?
記憶一幕幕地閃過她的腦海!
今天天一亮,她在手機鈴聲中驚醒,黑暗室內只有她的手機發出亮光。
當時,她裹在一條毯子裡,正是兒時龍騰為她覆上的同一條。她起身要找龍騰,卻發現棺材上頭貼著一張紙條,寫著!
我走了。
手機不停地響著,傷心欲絕的她接起手機,發現是繼母打來的電話。
繼母說她弟弟被綁架了,要她回來籌錢。
於是,她還來不及感傷分別,便已衝出老洋房,一心想回家想救人。才到家,她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人搗住口鼻,人事不醒。醒來,就是現在這樣了!藍天天閉上眼,苦笑地勾起唇角,有種龍騰一離開,她便又陷入人生惡夢的感覺。
「醒來了吧。」
藍天天睜開眼,看到籠子外那高鼻子、長下巴的秦一朗。
「秦一朗!你抓我來這裡做什麼!」
「你這種無名小卒不需要知道太多。」秦一朗嘿嘿地笑著,不住興奮地搓著雙手。
「我繼母為什麼要幫你?」
「她賭博輸了錢,被地下錢莊逼到走投無路,我給了她一百萬,要她叫你出來,她一口就答應了。」
「你為什麼要在我身上花一百萬?」藍天天後背冒出冷汗,但她不想流露出恐懼的情緒,好讓這人更得意。
「你這種沒三兩肉的傢伙,當然不值得我付出一百萬,我的目標是龍騰。」
藍天天胸口一窒,想起這人對吸血鬼的異常興趣。
「龍騰已經走了,不在台灣了。」藍天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