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找媽媽。」
他一頓,語氣立即生硬起來。「他沒有媽媽。」
「沒有媽媽難道他是從你肚子生出來的嗎?」陽希晴實在是受不了他的逃避。
他瞪她一眼。「他不需要。」
「是他不需要媽媽還是你不需要老婆?」
「你的意思是,要我娶個不愛的女人回來當他們的媽?」他的聲音變得冷硬。「這幾年,接近我的女人都是為了錢,如果我想,從她們當中隨便挑一個都行,不必你提醒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就算是為了小孩好了,你能不能主動點,去找個你喜歡,他們也喜歡的女人?尤其孟權又不願意開口,我想或許幫他們找個媽媽會讓他的病情好轉。」
「我不相信女人。」
好樣的!用一句話堵死她,陽希晴火大的低吼,「不相信女人,你去當Gay算了!」
殷天朗沉默。他不像他身邊的男性友人那樣粗枝大葉,對他的家事興趣缺缺,男人都這樣,鮮少提及自己家裡的事,更不會主動關心別人,偶爾提及也只是給個意見,至於做不做都無所謂;而女人會關心他的生活,甚至關心他的家人,但一直追根究底下去就讓人覺得厭煩了,可陽希晴似乎介於這兩者之間,她關心他,也會像朋友那樣給意見,卻又不會死纏爛打,非常懂得點到為止。
「你不問我他們母親的事嗎?」
「我想問啊!可是我怕傷害你脆弱的心靈,所以打算等你自己想說再說,這樣你輕鬆,我聽了也不會有負擔。」
他失笑。「你能不能別這麼直接?」
「間接一點的話你聽多了,我不想重複。」
他笑出聲,繼續挖他的花圃。
突地,她注意到他骨節分明的大手上,有一絲淡粉色傷疤,痕跡很淡很淡,若不仔細看,還真不會注意到。「怎麼弄的?」
兩個大男人……呃!不對,一個小男人牽著一個大男人的手,這樣能看嗎?
「凍傷。」殷天朗把手縮回來,淡淡地回了一句,「後來傷口沒照顧好,留疤。」
她瞪他,又拉過他另外一隻手。「別說你被乾冰凍傷這種冷笑話。」
「去南極凍傷的。」算了,要看就給他看個夠。
「南極?」驀地,她抓緊他的手,一臉驚訝。「你去過南極?什麼時候?我也要去!」
「你去那裡幹麼?」
「我的夢想就是去南極喂企鵝!」
他笑出聲,一手搭上他的肩,有些訝異他的骨架居然此想像中還要小。
「你要喂滿山滿谷的企鵝?不怕它們全部朝你撲過來?」
「滿山滿谷的企鵝?」陽希晴的雙眼更亮,「那我要帶多少魚才夠?噢!它們吃飼料嗎?」
「你喜歡企鵝?」
「很喜歡!」她又追著他問。「那你有看到北極熊嗎?」
「……那個在北極。」
「哈哈哈!」她笑著拍拍他。「我知道我知道,我故意考你的,如果你說你也有看到,那就表示你根本沒去過南極。」
這傢伙……殷天朗瞪她一眼之後轉頭,繼續他的園丁工作。
可來不及了,他顯然已經被一個好奇心過剩的男人纏上。
「所以,你桌上的照片,是真的企鵝!你真的去南極拍回來的照片?」
「你怎麼知道我桌上有壓照片?」
她硬拗。「希、希晴告訴我的!她知道我喜歡企鵝。」
「你們兄妹倆都喜歡。」他注意過陽希晴的桌上不時會有企鵝的擺飾,電腦桌面更是可愛的企鵝照片。只是妹妹喜歡企鵝讓人覺得頗天真可愛,哥哥也喜歡……
嗯,好吧,殷天朗努力說服自己,他本來就很娘。
「你為什麼會去南極?」
「去餵企鵝。」他用他的話敷衍。
「騙人!快說。」
他被煩到不行,只得說出年少輕狂時的事跡。
「大學時,覺得人要做些瘋狂的事,既然身在地球,不去兩極看看怎麼行?於是趁著暑假,和一群朋友殺到北極,去世界頂端插國旗,然後寒假跑去南半球,那裡正好是夏天,不過還是比北極冷,那裡一片白茫茫,我們曾經有一度失去了指南針,以為會冷死在南極,幸好後來遇到俄國科學團隊救了我們,最後雖然沒插上旗子,不過,也是一個相當難忘的經驗。」
陽希晴睜大眼睛,不敢相信他所說的。原本以為自己環遊世界的旅程已經夠酷了,沒想到他更厲害。
「你去過極地冒險耶!怎麼性格還會是這樣?」她很難想像「冒險犯難」四個字會跟他扯上關係,因為現在的他,就連跟小孩在一起都不知道要玩什麼。
「人都是會變的。」像是被觸動了傷口,他將頭轉向一邊。「不可能永遠這麼天真下去。」
「這不是天真,這才是勇敢!」她睜大眼睛。「那個會死耶!而且,有勇氣改變現在的生活,奮不顧身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需要很大的勇氣。」她牽起他的手,用手指劃過他的傷疤。「這是你的勳章。」
面對這樣的讚美,殷天朗一陣溫暖。看他為他閃閃發亮的表情,他忍不住別開眼,因為那實在太陽光、太閃耀,他已經太久不曾接近那麼溫暖的人了……
「笨蛋!」鎮定心神後,他才又粗魯的去捏她的鼻子,結果手上的泥土又沾上她,讓她像只馴鹿,他看了好笑,但本人卻似乎沒發現。
「你身上有泥上的味道。」
「當然。」他憋笑,根本就是他的鼻子上有泥土。
「還有……」陽希晴又湊近聞了聞。「陽光的味道。」
陽光的味道?他才有這樣的味道吧!不管是閃閃發亮的雙眼,還是總是開朗的笑聲,就連那微微嘟起的唇,也都很有溫暖的氣息……
可惡,他在做什麼!
殷天朗挫敗的瞪著眼前人,看對方皺起鼻子又靠近他,只覺他們兄妹倆全都一個樣。
不希望她靠這麼近,殷天朗一把拉開她。「你鼻子上有髒東西。」原本想伸手幫忙的,但一想到兩個男人這樣真的很奇怪,便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