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得準備一些乾糧和飲水。阿馡,你要不要換身裝束?畢竟你是姑娘家,與我孤男寡女同行,易惹生非,不如扮做男子方便一些。」
「可我沒扮過,不知道扮得像不像?」
「沒關係,只是掩人耳目罷了!」重要的是,她的鳳凰釵和青衣太明顯,遇到江湖中人被認出身份,肯定有麻煩。所以他找了個借口,讓她改裝。
她想起以前看過的章回小說,也有那易釵為牟的段子,總難想像,男人與女人相貌身材大不同,該怎麼扮才不會露餡?
她覺得改裝若不成功,便很噁心,她不喜歡那樣。
但柳乘風是不可能讓她穿這樣出門,不斷鼓動她。
「你放心,改裝我拿手,每個試過我手藝的人都誇讚。」
「你常幫姑娘家做改裝?」問題脫口而出後,她嚇了一跳。自己的口氣好酸啊!「其實……唉,我隨口說說,你別在意……這個……沒事了,你要出門的時候再叫我,我先回房。」她突然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阿馡。」他想了想,有些事得讓她知道。「我只幫過一個姑娘做改裝,就是那個在大鏢局等我的朋友,她叫尤貪歡,是一個很喜歡裝神弄鬼的姑娘,我因此學了一些易容技巧,雖不精深,但還算生動。」
「是這樣啊……」她的心有些甜。
「也許我的外表看起來很花心,江湖人給我的匪號『品花鑒玉柳大少』,聽起來也很風流,但我絕不是個濫情的人。」他希望她能明白真正的自己。
「喔。」她忍不住想笑,真的很開心。「不過……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我只是……莫名其妙悶悶的,就亂說話了,對不起。」
「你對我有疑問,本來就該問出來,這樣很好。」他不喜歡與人冷戰,因為猜測人心太累。可經營一家鏢局,周旋在三教九流中,人際就是一大學問。他一直做得不錯,如今才知心其實累了,與她的直來直往讓他很快樂。
魔芳馡底下頭,害羞地臉紅了。
兩人繼續吃飯,再沒人開口說話。
她偶爾會偷看他一眼,又趕緊將眼神移開。在地牢時,她就覺得他的眼睛特別好看,與他對視,她的魂魄好像要飛入他的瞳孔裡。
而現在,她感覺他的臉也變得更好看了,有一種特殊的魅力,一直吸引她的目光。
她有些惶恐,自己老盯著他看,他會不舒服吧?
柳乘風吃完飯後,把碗放下來。
「我去準備東西,你先回房休息,我很快回來。」
「可是……」她不喜歡一個人悶著的,那多無趣,她想跟他一起去。
但是他說:「你等我回來好嗎?」
她說不出話了,直覺地不想違逆他,不想讓他難受。
他拍拍她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房門關上,再也聽不到他的腳步聲時,她才摸了摸剛才被他拍過的肩。他的體溫還留在上頭,暖暖的,很舒服。
但她的心卻有些悶。為了他,她做了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她怎麼這樣想哄他開心、順他的意呢?
她漸漸地變了,不再像以前那麼灑脫自在,想幹麼就幹麼。
她有些惶恐,為了他而改變自己,是好、還是不好?
柳乘風沒有誇大,他的改裝易容技巧真的很好,不過給她加深了膚色,眉毛畫濃一點,她就像個俊俏的小伙子。
他特地給她選了一件領子比較高的衣服,掩飾她沒有喉結的頸部。
他本來還準備了藥粉要替她填平兩邊耳洞,後來發現她根本沒有耳洞,他稀奇地看了她好久。
她問:「尚善國的姑娘是不是都穿耳洞,我要不要也去穿一個?」
他捏著她的耳垂,輕輕地揉著,笑得一臉燦爛。
她看得一陣暈眩,他的笑實在好閃亮。
「你這樣很好。」他說。
她的臉立刻紅了,心中決定,為了他的誇讚,她一輩子都不穿耳洞。
他們買了兩匹馬,一路緊趕,兩天半後終於到達沛州。
此刻正是上午集市最熱鬧的時候,城裡不宜騎馬,所以他們牽馬而行。
柳乘風好像認識全沛州的人,到處都有人跟他打招呼,尤其是姑娘家。
魔芳馡發現街道兩旁的高樓上,時不時總有妙齡女子,或揮手、或揚著絲絹,嬌滴滴喊著:「柳大少,好久不見。」更有那大膽者,直接與他相約黃昏後。
她記得他說過,他雖有「品花鑒玉柳大少」之稱,但從不風流花心。對照眼前情況,他的話顯得好單薄。
她心裡又有一股悶氣聚集,不喜歡、討厭那麼多姑娘與他糾纏不清。
她不清楚這種煩躁的情緒是什麼,只是胸口很堵。
柳乘風跟每一個人打招呼,不管對方是商人、農夫還是倚門賣笑的窯姐兒,他同樣不失禮數。
他相信一件事,人脈就是錢脈,誰知道現在路邊一個小乞兒,會不會是未來的大將軍?也許過幾年,他們會成為大鏢局的客戶,豈能得罪?
因為他這種觀念,大鏢局在他的經營下蒸蒸日上。
他不停地對每一個人笑著,笑得嘴角發僵。
這一路走、一路笑,明明只有一刻鐘的路,他們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
進了大鏢局,柳乘風長吁口氣,一股疲累從骨頭裡鑽出來。
「你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魔芳馡關心地問他。
他這才收斂笑容。「沒什麼,只是有點累。」
她看他都不笑了,果然不對勁,便伸手拉過他的韁繩。
「我幫你把馬牽到馬廄,你去休息——」她還沒說完,一道帶著桂花香氣的身影便從牆邊撲過來。
柳乘風沒發覺,他太累了,況且他功夫也不好。
但魔芳馡看得很清楚,那是個姑娘,二十來歲模樣,嬌艷的臉蛋、窈窕的身材,整個人火辣辣,像一株盛放的牡丹。
「阿風——」女人發出了軟糖似的嬌呼。
柳乘風打了個哆嗦,回過神來。
「你幹什麼?」他伸出手,想要接人,卻因看不準目標而有些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