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裡有事。」紀騰漾起一個極淺的笑容,彷彿什麼事都沒有。
「你不打電話關心一下她家裡的事可圓滿解決?」
「她沒告訴我家裡有什麼事,可見得不想被追問,太白目的關心反而令人不愉快。」紀騰聲音輕快帶笑,顯然不在乎被排擠。
紀甕雙目直視,急切地問:「哥,你是不是為了我拒絕和辛秀凡約會?」她的心一擰,帶著矛盾的痛苦,既不想叫辛秀凡一聲「大嫂」,又怕害了哥哥為情傷風為愛感冒。唉唉,做人好難啊!
紀騰朦朧地揚唇,有些為難。「欸,我很想說是,讓你一輩子記得哥哥為你犧牲多大。可惜不是!而是我跟秀凡都是成熟理智的大人,為愛盲目的時間太短,開始感受到彼此之間微妙的差距。」
「真的?」紀瓷聲音好輕,有些懷疑。
紀騰的歎息近乎無助,他該拿妹妹怎麼辦?搖了搖頭。「小瓷,我們紀家也算得上是中上家庭,但與大企業家的千金一比,卻給比下去了。我才工作沒兩年,不是什麼鼎鼎有名的大律師,每次約會都要去有名的餐廳,穿著打扮必須匹配得上她一身高貴的名牌,剛開始我的大男人虛榮心態在作祟,覺得跟這樣美麗高雅的女朋友出門十分有面子,但幾個月下來,便漸漸感到有壓力了。」
「哥,你沒有任何配不上辛秀凡的地方。」
「我不覺得自己不如人,但財力還尚差一等,所以感到有些壓力。我想,秀凡也感受到了,上次約會說換她付帳,我反而尷尬了。」
「哥,我們學校好多女同學跟男朋友出去約會,常常你請我、我請你的輪流付帳,大家都是學生,知道彼此的經濟狀況,才不會尷尬呢!」
「小瓷,哥哥絕對不會讓你嫁給沒有能力付帳的男人。我想,秀凡的家人也一定這麼想的。」
紀瓷嘟起紅唇,還想再說什麼,霍勝法伸臂攬住她的香肩,語氣堅定的說:「不要窮追猛打的好奇別人的感情世界,即使是至親的兄長,你也該有所節制,否則反而變成你給阿騰製造壓力了。」
「我才沒有……」
「你現在就有。」霍勝法索性拉她站起來,「時間還早,我們去淡水走一走。阿騰,你去不去?」
「不去。」紀騰投給他感激的一瞥。「任誰約會也不喜歡多帶一顆電燈泡,我這人很講道義的。」
「哥!」
「去去去,不要妨礙我思考事情。記得,門禁是十點,小心不要被吃豆腐。」
「哥∼∼」討厭啦!
*** *** ***
在淡水河邊看街頭藝術家寫生作畫,為「只是近黃昏」的美景做紀錄。也有街頭畫家招攬生意,為情侶們畫像,讓美麗的戀情有個完美的紀念。
紀瓷搖頭拒絕了招攬生意的畫家,和霍勝法手牽手沿著散步步道吹著海風,聊些無關痛癢的瑣事。兩人還嫌不過癮,坐著渡輪到對岸八里吃海鮮,挑一家乾淨順眼的店,一面大啖美食,一面遙望對岸的淡水碼頭,以及陽明山群峰的稜線,感覺比在淡水吃海鮮更有味道。
在如此契合的醉人氛圍裡,心底最深處的話語也有勇氣掏出來說。
「勝法,」不叫哥的時候,表示她非常認真,甚至有些緊張地笑,忍不住咬唇,想把腦中的思緒釐清。「我最近常會想,我是不是太自私又太狡猾?」
「哪一方面?」霍勝法小心的問,不去看桌上的美食。
「哥和辛秀凡的事。」紀瓷癟癟嘴。「我很怕辛秀凡真的變成我大嫂,又告訴哥哥不要因為我而拒絕一門好姻緣,我這麼說的時候是真心的,不希望哥哥因為我而變得不幸。可是,後來自己想了又想,忍不住懷疑,我真的希望哥哥與辛秀凡有美好的結局嗎?還是害怕去承擔『破壞哥哥幸福』的惡名,所以才那樣告訴哥哥?我會不會太自私又太狡猾了?」
兩人沉默了好幾秒,紀瓷思索著,自己輕輕點頭。
「我真的好壞。」垂頭喪氣。
他歎息。「小瓷,你所有的那些想法、念頭,都可以歸之於『人之常情』,沒人會怪你,你也不要再胡思亂想。只是,從此刻起,關於你哥與辛秀凡之間的戀情,你不要再插手或多說什麼,靜觀其變即可。」
「可是……」
「讓我這樣說好了,今天即使沒有紀瓷或池秋岑的存在,紀騰也不見得會和辛秀凡結婚,一切還早得很!」
「是我太自以為是嗎?」她認真地看著他。
「你也不用太謙虛,紀騰在考慮婚姻時一定會將父母與妹妹的喜惡考慮進去。只不過,現在絕非結婚的好時機,事業未成,青春正盛,何必急?」
紀瓷想想也有道理,至今尚未聽到紀騰提過想結婚的念頭。
「也對,哥的自尊心那麼強,沒有累積一小筆的財富哪肯結婚?有錢的人是爸媽,他可沒臉叫爸媽供應金錢給媳婦買名牌。」
「這就對了。辛秀凡不會滿足於三餐溫飽的日子,現在已出現微妙的差距,將來的事誰敢保證?正當的執業律師不可能在三、五年內致富,辛秀凡願意跟著紀騰過上十年的平凡生活嗎?當然嫁給紀騰絕不會吃苦,有房、有車、有薪水,一般家庭的女孩子搶著想嫁,但億萬富豪的女兒會滿足嗎?」
「我哥是最棒的,配公主也配得上。」她馬上幫腔。
「那也要你哥願意對公主老婆俯首稱臣。他那個人挺沙豬的,絕不肯教老婆爬到頭頂上去。」
「我哥才不沙豬!」
「不沙豬會訂下晚上十點的門禁?比紀叔叔嚴格。」霍勝法大表不滿。
「哥只是保護我。」
「怕我吃了你嗎?那根本是多餘的規定。」又沒人規定晚上才可以吃女朋友的豆腐,重點是這個男人尊重不尊重女孩子。
紀瓷朝他吐吐小舌,心裡也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