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玉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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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他被帶入嚴家當鋪,傻傻以為爹娘很快就會回來接他,結果一切全是騙局,在他恍然大悟的同時,心裡絕不可能毫髮無傷,況且那時的他,還是個孩子。

  他痛恨欺騙。

  無法容忍欺騙。

  因為他被傷害過。

  我嫌惡你這種人,你比直接上門行搶的匪類更無恥。

  李梅秀咬傷自己下唇,渾然不覺疼痛,他的聲音,讓她更痛。

  我不想見到你這個人,不想聽見你的聲音,我這樣說的夠明白嗎?

  難怪他會說的這麼狠絕,在他眼中,她是最醜陋的騙子,面目猙獰,聲若鬼嚎,他讓她覺得自己好骯髒、好齷齪、好傷人……

  李梅秀喉頭乾啞,無法吐出半個字句,像被誰給掐著一樣痛苦。

  「所以謙哥超討厭人家對他撒謊,你放心啦,謙哥不是會找你麻煩的小人,你別去招惹他,見到他是閃避一下,也能相安無事的。不過你別期待謙哥會給你好臉色看——這樣說也不對,謙哥一定還是會對你笑,只不過那種笑,很冷——反正,你就乖乖挺強餓的話,離他遠點就好。」歐陽妅意好意告誡李梅秀。

  李梅秀知道歐陽妅意所謂的「笑」是什麼,她剛剛才見過。

  「反正,你要是被小當家給賣掉清白,就可以光明正大離開當鋪啦,以後也遇不到謙哥,總之,你努力一些,快把自己賣出去吧。」歐陽妅意又恢復輕快語調,大啖剩下一半的蘋果。

  本來就很沮喪的李梅秀,聽見歐陽妅意這麼說,心情更加沉重。

  沒錯,她在嚴家當鋪的「任務」,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和一堆流當首飾及古玩坐在一塊兒,供人觀賞評鑒,等待哪位凱富爺上門相中她,願意花下大筆銀兩,買她青白。

  她每日從開店一直做到打烊,腰桿子快坐斷掉,還得讓人評頭論足,那滋味,很難受,偏偏嚴盡歡堅持不做賠本生意,秉持「處置流當品,是我的權利」,壓根不當她是人,完全以商品估量她。

  她的容貌算是中等之姿,雖不是美的傾國傾城,卻也生的端端正正,經過胭脂水粉塗塗抹抹,再套上充滿繡紋的漂亮衣裳,盤起青絲,綴上翠玉珠花,叫人眼睛為之一亮,幾日下來不是沒有凱富爺向當鋪詢問她的「售價」,表達購買意願,但當鋪開出的轉手價得要六十兩,而且不買斷,只能單賣一夜清白,聽完交易價碼和但書的凱富爺都覺得不划算,六十兩,可以買回多少名美婢快活享用,不止清白,從頭髮到腳趾全都歸他所有,採買李梅秀,著實不划算。

  詢問的人多,出價的人,沒有。

  李梅秀只好繼續坐在流當物那區,供人欣賞。

  早晨與歐陽妅意的交談就在她被歐陽妅意催促著更衣打扮準備上工下,倉促結束,可她仍是不自主回想起歐陽妅意的嗓音,淡淡述說的那個故事……

  那個坐在窗邊,眺望遠方的落寞孩子。

  還有,他說著他嫌惡她這種人,臉上那抹在笑,卻又不像笑的笑容。

  扎痛了她。

  第3章

  公孫謙言出必行,在當鋪裡,視她如無物。

  儘管一個大姑娘很顯眼地坐在流當珠寶古董區,他的視線仍能自動跳過她,帶領上門的客戶,賞玩在她週遭兩側的值錢珍寶,商談價碼。

  「這玉鐲,能否算便宜些?我想買給我的新媳婦兒。」

  「上頭的標價已是市價對半,林公子,這鐲子,你買了絕對不會後悔。瞧,通透的冰玉,沒有半點瑕疵,林夫人定會受不釋手。」公孫謙小心翼翼取起玉鐲,透過壁上的夜燈,照射鐲面,讓客人瞧仔細冰紋脈絡。他不是因為在商但昧著良心猛誇商品好,而是這隻玉鐲,確實是罕見好物。

  玉般的容顏,微微仰著,夜燈映照玉鐲,也映照公孫謙精緻好看的五字輪廓,不枉外人給予他「玉鑒師」的美稱,一位如玉般濕潤、雅致的當鋪鑒師。

  「真的好漂亮……」林公子的心動全寫在臉上,他幾乎可以預見,愛妻戴上玉鐲時,展露出嬌俏迷人的笑鄢。公孫謙亦看出這件交易成功的可能性,他只消再推波助瀾一把,有人便會乖乖掏銀兩出來。

  「這玉鐲我要!」顏家千金喜好珍寶的名聲傳遍南城,林公子一聽見有人要搶買冰晶玉鐲,說什麼也得先爭下來。

  人,就是這樣,一件有人爭搶的玩意兒,就會熱血沸騰,不願認輸退讓。

  公孫謙笑不露齒,依舊維持他在人前人後所形塑出來的和善,叮囑一旁女婢:「小紗,替林公子將玉鐲裝入錦盒。小心,別碰傷鐲子。」

  「是。」女婢細心以鋪棉托盤盛著公孫謙遞上的美麗玉鐲,再箅以紅綢金織的錦盒,置入鐲子。

  林公子繼續在流當品上尋寶,能進嚴家當鋪的貨,完全讓人放心購買,嚴家當鋪不賣假貨,每件商品有其證明純正的單子,再加上當鋪鑒師的鑒賞能力,他們若自謙第二,無人敢稱自一,而他們收下的典當物,絕不會是些破銅爛鐵。

  貨好,服務好,價錢合理,讓當鋪的流當品,比尋常首飾鋪的貨品更討人喜歡。

  林公子逛呀逛,看了字畫,摸了花瓶,鄱了古書,又繞回各式首飾那一區,不管他走向東邊,或是西邊,總會有個突兀身影就在眼尾餘光中被他瞟見,她的體形比許多流當品都要大,只不過比古董世型瓷瓶小一些,一開始,林公子以為是當鋪裡的小女婢正在整理眾多流當品,才會一直待在商品堆中,但,很快他就發覺不對勁,她好怪,一身裝扮並非當鋪婢女們慣穿的淺藍色水絲綢裳,她不發一語,安靜跪坐在一席圓狀軟墊上,臉上淨是窘態和尷尬,擱在膝上的雙手,緊揪住裙擺,偶爾她會偷瞄他們,卻不敢瞄太久,幾乎是立即就飄開視線,不一會兒,又挪過來……

  與其說在瞄他,不如說在瞄……公孫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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