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蔡曜竹還是坐到她對面,有一口沒一口的用餐,沉默了片刻終於說:「今天晚上,我有個好朋友要過來住一晚。」
「哦?是哪一位本土之王?」這話題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米王翁育農,他從台東過來上課,明天一早就走。」
「哇……米王耶!」她張大嘴,發出讚歎聲。「真想認識這位傳奇人物,我從來沒去過台東,聽說東海岸是最美的!」
他臉色一沈,沒頭沒尾的說:「米王已經有老婆了,而且他老婆懷孕了。」
這男人會不會太敏感了?他把她當成怎樣的女人?
「請你搞清楚,我沒有打算勾引他,我只是純粹好奇,想認識一些特別的人,想去我沒去過的地方,就這麼簡單!」
他神色尷尬,像是被揭發了秘密。「抱歉,我不是這意思……」
「我瞭解,你是怕我移情別戀。」她完全瞭解,他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只是他自己還看不清。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沒關係,就當我沒說。」口是心非的傢伙!要否認就儘管否認,她也不想逼他,就等他自己領悟,只希望那時不會太晚。
「妳生氣了?」他一臉惶恐,不知該怎麼辦。
可能真是氣壞了,她反而笑起來,想到初見面針鋒相對的情況,現在他卻因為怕她生氣而擔憂,人生的變化果真難料啊。
因為她笑了,他猶豫一下也跟著笑,她看了更覺好笑,因為他不知道她是在笑他,這個聰明優秀的男人怎能如此盲目?就讓彼此漸行漸遠,錯過可能是一生的最愛?
「我吃飽了,掰。」她站起身,決定暫時離開,給他一些時間和空間,好讓他想念她。
「妳要去哪裡?」他抬頭看著她的模樣,像是即將被棄養的小狗。
「你有工作,我會自己找樂子。」當她轉身離去時,仍可感覺他的視線追隨,如果他不追上來的話,他只能擁有她的背影。
整個下午蔡曜竹都看不到韋柔伊,一下有客戶來訪,一下有會議要開,他從沒發現自己有這麼忙,忙到無法跟他的女人說話……喔不,她不是他的女人,只是一個朋友,很特別的好朋友。
他相信她不會走失,但他就是放心不下,終於他轉向助理問:「柔伊在哪裡?去幫我找找。」
「蔡董你是說韋經理?」廖文彬已經有了答案。「我剛才開車送她回去。」
「回台北?」蔡曜竹只覺全身發冷,像聽到有人在農場放炸彈。
「如果送她回台北,我現在還在路上,我怎麼敢蹺班啊?」廖文彬盯著老闆直笑。「是回你家,她的車不是停在你家嗎?她說要自己開車去晃晃。」
蔡曜竹知道自己是反應過度了,剛才那一瞬間,他以為她真的離開了,胸口彷彿被巨石壓住,沉重得不能呼吸。冷靜一想,他們還沒簽訂合約,她當然不會回台北,雖然她總有一天要走,但他還沒準備好,至少現在還不行,到底哪天才能準備好?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喔……但她車上那台GPS 是黑心貨。」
「我有給她一份地圖,我想她應該不會迷路啦。」
這麼一來,蔡曜竹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仍放心不下,怕她無聊、怕她遇到危險、怕她遇到無聊的危險男子!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發現助理用一種觀察動物奇觀的眼神盯著他。
「看什麼?」
「蔡董,我看你好像煞到韋經理了,你要不要去追她?」
蔡曜竹不喜歡被看穿的感覺,雖然是他自己藏不住的關係。「開玩笑,我用得著追求女人嗎?」
「你不追自然有別人會追。」廖文彬微微一笑,轉身去做自己的事。
蔡曜竹頓時有種強烈威脅感,他的助理該不會想追他的女人吧?喔不,怎麼又搞錯了,她不是他的女人,她不是她不是!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打了通電話回家,很高興聽到母親說父親的情況不錯,但接下來的話題都繞著他的女友打轉,他只能嗯嗯點頭,不能也不敢說那是個謊言。謊言有可能成真嗎?短暫戀情能否天長地久?一些從未想過的念頭浮現腦海,如果她繼續保持距離,他是否該追上去,緊緊握住她的手,永遠不讓她離開?
第6章
天色已黑,當蔡曜竹開車回家時,剛好韋柔伊也回來了,他看到她從車上走下來,感覺好久沒見到她了,才幾個小時而已,他卻想她想得難受。
「哈囉!」她給他一個燦斕笑容,心情似乎不錯。
「妳今天去了哪裡?」他打開屋門,也想擠出笑容,卻不太成功。
她走進屋倒在沙發上,像是累壞了,懶洋洋的回答:「監獄。」
「啊?」她做了什麼壞事,居然要入獄?
「你不知道嗎?明德監獄。」
「嗯,我知道……」山上鄉玉峰村有座明德外役監獄,強調企業化、開放式、教育訓練,可說是受刑人的中途之家,其中有蔬菜培育組,他還曾做過技術指導,本地人都習以為常,只有她這個外地人會想去看看。
「當然我還有到處探險,像是淨水場、天文館、雙龍潭,拍了很多照片。」她從皮包拿出數位相機,紅色外殼、造型亮眼,就像她一樣閃耀著。
「為什麼不找我?我應該盡地主之誼帶妳去觀光。」他知道她很獨立,開的車比他還酷,可是……他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難道她不想多跟他在一起?
她拿起相機欣賞自己拍的照片,無所謂的說:「你要工作,我不想打擾你。」
「我是老闆,我想放假就放假。」
「好啦,我承認我想自己安靜一下,因為你很黏人可以嗎?」
雖然她吐舌做鬼臉,故意當成是開玩笑,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正在拉開他們的距離,如果他再不做點什麼,她就要離他很遠很遠了。
他還沒想出解決辦法,她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心情沉重。
「我已經吃過飯了,不用煮我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