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真的是在幫我忙啦!不道歉的話好像也該說聲謝謝……」撐著下顎,巧芸已經在搖頭晃腦。「唉呀,怎麼這麼煩?這樣不專心要拼到什麼時候?」
拉不下面子道歉、又不肯承認的小小心思弄得巧芸心煩意亂,渾然沒有察覺,門外站了那個讓她不專心點的人。
她拼著拼圖,卻想著陳讓,而發完脾氣的陳讓,也走到了她房門口。
他看見裡頭的巧芸,正搖頭晃腦。「好啦、好啦!算我有一點點衝動行不行?不就是句對不起嘛!有什麼難的?」
巧芸聲音不大,陳讓卻聽得清清楚楚,她正在對著牆壁說話。「你聽好哦!不要說我沒禮貌,我昨天是有一點點、一點點誤會了你……那個對……對不……對不起啦!」
她還是對著牆壁講話。「我有說了喔!我說過對不起了喔!我只有跟媽咪說過對不起,你知不知道?」
所有人寵著她長大,古靈精怪的她,總有本事掩飾好「罪行」,闖了禍,只有媽咪逮得住她。
而門後的陳讓,瞧著巧芸這段「向著牆壁說抱歉」的橋段,忍不住搖搖頭。
他還沒消氣,但卻不知怎麼著,對這樣的巧芸,就是發不了脾氣。
想到媽媽的巧芸,突然之間,大大的眼睛慢慢一點一點往下合。
「唉--」巧芸歎了好大一口氣,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她。「這拼圖……我一定要拼完。」像是承諾過媽媽一般,巧芸沉默了下來,眼睛開始專注搜尋、一雙手努力地不停拼湊。
「叩叩!」房門被敲響,巧芸聞聲轉過頭來。
陳讓在瞧見巧芸無邪的目光後,終於還是放棄了他的怒意。
「需要幫忙嗎?」他開口。
巧芸那聲「對不起」,縱然沒親口對他說,但已經融化了他的心。倔強如她,已經不容易。
再看看趴在地上拼拼圖的她,剛剛那一聲長長的歎息,有這麼多年來的孤單,他決定出手幫忙。
「不需要。」他的好聲相問,卻得到巧芸的一陣搖頭。
昨天兩人大吵了一架,還有些話沒解釋清楚,但巧芸已經不想要想那麼多了,現在的她,只希望能好好拼完這城堡。
她趴在地上拼拼圖,一面喃喃說道:「媽媽生病走的時候,告訴我總有天,爹地也會走,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我如果要讓她放心走,就獨力拼完這個拼圖。」
果然她那聲歎息,是有原因的。
從小他身邊最重要的同伴就是巧芸,陳讓明白她的每一個小小舉動,背後都一定有意義。
那聲歎息飄進陳讓耳裡、竄入他的心底。
「不會只剩你一個人。」地板上突然多了個身影,陳讓拿起一塊拼圖,在她身旁開始認真地找著位置。
他一片一片地幫著她拼起這城堡,沒有再多話,巧芸用眼角餘光偷看著,他似乎比自己還執著。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爹地媽咪都離開我之後,我不會是一個人?
難道……他真要陪我一輩子?
人生這麼長、未來難測,巧芸從未思考過這些漫長的人生問題。「不會只剩你一個人」,這句話他說得那麼順口又直接,好像還很篤定,他……他心裡都在想些什麼?真的把自己放在那麼重要的位置上嗎?
她又開始不專心了,為了同一個人。
身旁的人動作比她還快速,巧芸反而有一搭沒一搭地拼著。
「你喜歡玩這些東西嗎?」陳讓拿起一塊拼圖,專注搜尋它的位置。
「不喜歡。因為這是媽咪買的,我才會拼。」巧芸索性放下手中紙片,率性地往一旁地上躺下。
陳讓繼續她未完的拼湊,再問道:「不然你喜歡玩些什麼?」
「說出來嚇死你。」
「說說看。」
「我喜歡,這個!」巧芸冷不防地從懷中抽出一把瑞士刀,作勢揮舞。「這還是最小的。」從蝴蝶刀到開山刀,都是她從小的玩具。
「還有啊……」她在地上滾了一圈,翻到陳讓面前。「你在轉魔術方塊時,我可是已經在學組一把槍了,現在我閉著眼睛都能組完。你知道我愛玩什麼了吧?」
那把小刀還咻咻咻地在陳讓面前亂耍,陳讓面無表情,不笑也不懼,聽著她說完最後一句:「所以最好不要惹我喔!」
巧芸說得得意,陳讓臉上沒有起伏的神情,在她耍夠了那把刀子後,他不著痕跡地一手收起小刀。
「這東西危險,不要玩。」瞬間小刀已經在他手中。
「怎麼,嚇到你了喔?」瞧他的臉僵硬得要命、還說著東西危險,不是怕是什麼?巧芸神氣地沒有留神陳讓的動作。
「你真的喜歡玩這些東西?」
「是不是讓你的男性尊嚴掛不住?」
兩人一來一往,陳讓暗自浮起一笑:「你希望你未來的老公這麼沒用?」
「我是想要讓你知難而退,我也不想讓你難堪啊!」巧芸兩手一攤,說得理所當然。
陳讓揚起的唇角藏著笑意:「好,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
「什麼意思?」
「我也不想讓你難堪。」
陳讓此話一出,巧芸噗嗤一笑:「最好你有這本事啦!男人啊!最怕只剩一張嘴。哈哈!」
她嬌俏又不知天高地厚地笑說著,神情自然天真,顯得古靈精怪的她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別說從此不玩小刀,更不把他這「男人」放在眼裡。
陳讓眼裡瞧著、耳裡聽著,突然身體一傾,俯在巧芸眼前,掩住了她大半的視線:「那你要不要試試,這張嘴還有什麼功用?」
「你!」巧芸張口大笑的表情突然僵了,陳讓貼上來幹什麼?
「你、你你……」巧芸試著爬出他的陰影下。「你要幹嘛?」
陳讓的髮梢在她臉龐上飄,噙起的不良笑意,看得巧芸發慌。
「十七歲還不懂接吻嗎?」他的頭更低了些,聲音也更沉了。「不如我就用這張嘴教教你。」
巧芸一聽慌張大叫:「你不可以!」
「我不可以?」陳讓的嗓音更低了,給了她一個疑問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