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聊聊嘛!這種荒郊野地,就算我想檢舉妳也沒人受理,說一說有什麼關係。」他那副口氣分明覺得她在說笑。
最莫名其妙的人是米亞自己,她幹嘛跟他說這個?
看著他那副輕鬆寫意,彷彿天下沒黑暗事的公子哥兒樣,她歎了口氣。
「沒事,我說著玩的。」能這樣天真,真好!
思克偏頭看了看她,開口想說什麼。
忽地,他們左側的巖壁,有一些碎石子骨碌碌滾了下來。兩個人霎時站定,同步抬頭往頂端看去。
「難道有人來了?」思克精神一振,開口就要呼叫!
「等一下!」米亞猛然摀住他的嘴巴,死命把他拖到巖壁的邊邊躲起來。「你又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怎麼這樣冒冒失失就叫起來!」如果是追她的人先找上來怎麼辦?
思克皺起眉頭,在她手掌下悶悶地說:「什麼人來了都可以吧,重點是先把我們弄上去。」
米亞不知道怎麼解釋。
這時,骨碌碌的,又一串碎石子從上頭滑落下來。
米亞一顆心差點跳出來。會嗎?會是來找她的人嗎?或者只是路過的旅者?
但是這附近並不是正規的道路,也不應該有人突然跑來這舊礦坑。思克也說了,起碼要有一個星期才會有人來找他們……
叩嘍嘍嘍嘍!另一陣碎沙石滑落下來。
「你!你!好吧,你去叫叫看,不過,如果上頭真的有人,你不要說你跟我在一起,你就說只有你一個人就好。」她低聲囑咐。
「為什麼?」思克的眉頭揪得更深。
她有口難言。
「哎,反正來人也不可能直接把我們拉上去,要也是另外叫救援的人來,到時候救一個和救兩個有什麼差別?你就照我說的做就是了。」思克微瞇著眼盯住她。米亞心揪著。
幸好,他沒有多問,只是走離巖壁幾步,仰頭對上面大叫:「喂!上面有人嗎?」
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峽谷的回音擴散。
「我們被困在底下!上面有人嗎——」他兩手圈在嘴旁大喊。
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
又叫了兩聲,沒有任何回應。
「看樣子沒有人,剛才可能只是巖壁松落。」思克低頭看向她。
米亞不知道應該算鬆了口氣或什麼。
末了,她輕吐出一口氣,勉強跳出一個微笑。「嗯,太可惜了,我們繼續往下走吧。」
思克沒有搭話,只是站在原地,雙眸深深地盯視她。她迴避他的視線,看看來處,再看看往下延伸似無止無境的干河谷。
「我們還要走下去嗎?」他們已經走了一個上午了,陽光越來越烈,四周卻依然是陡峭的山壁,並不適合攀爬。
思克靜靜打量她片刻。
最後,他決定放她一馬。
「再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我們離吉普車越來越遠,到時候如果有人發現車子,在那附近叫人,我們可能會被錯過。」
米亞鬆了口氣。
她什麼都不能告訴他。他知道越少,對他們兩個人都越安全……
「嗯,那我們找個地方先吃午餐,等過了正午再往回走。」她仍然迴避著他的眼光,轉身走開。
思克的嘴角輕扯一下,眼中沒有任何笑意。
傍晚時分,無功而返的兩人重新回到營地。回程比去程沉悶不少。他們不再像早上那樣談談笑笑,原來的輕鬆氣氛一掃而空。
思克只是個性爽朗,並不是個傻瓜。她這麼明顯的有事瞞著他,甚至影響到他向人求助的機會,他不會感覺不出來。
無論以前他多麼沒有防備,現在米亞都可以感覺到他已經對自己豎立起界限了。
她有點難受。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能不說愉快!他真的很懂得照顧人,而她很久沒有和人這樣輕鬆的聊天過了。
但是她的心裡有太多秘密,這些秘密終究是正常友情!或……姦情——的阻礙。
現在他對她應該沒有那種興趣了吧?她澀澀地想。
「我弄點東西來吃。」走回營地裡,她主動說。
思克不置可否地聳了下肩。她不怪他的態度。既然她無法對他坦誠,他會有相對應的態度也是理所當然的。
米亞走進工具棚,正在翻看他們的存糧時,不小心弄翻一個工具箱。
嘩啦啦一響,鉗子鐵錘鐵釘一類的東西散了一地。
「啊!」她一眼瞄到一個髒兮兮的打火機,歡叫一聲。
「怎麼了?」思克聽到動靜,連忙走進來。
「有火!太好了!終於可以吃熱食了。」她感動到暫時忘了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
思克的臉上也浮現一絲高興的笑容。「這樣明天我們白天時就能生狼煙了,運氣好的話,老遠的地方就會有人看到求救訊號。」
米亞的笑容霎時失蹤。
狼煙……它能引來救他們的人,也能引來殺他們的人。找到打火機的所有歡愉頓時消失,她開始後悔,剛才幹嘛不把打火機藏起來?可是,她能找到什麼具有可信度的理由拒絕他生狼煙呢?不甘願掉下來,還把他痛打一頓的人可是她!
米亞重重歎了口氣。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操心吧!現在她已經太累太累,再想不出任何手段了。
「我來煮麵。」她低著頭繞過魁梧的他身旁。
米亞拿出那包過期的麵粉,她的腸胃是夠勇健,更糟的食物她都入口過,希望他那頭不會太嬌貴。
趁思克生火的時候,她開了一瓶水把麵粉和成麵團。工具棚上本就有一些棄置的鋼鍋,她取了其中一個,盛了水架在他生好的火堆上,然後倒下玉米和鮪魚罐頭。等湯汁冒出熱氣,她一手拿著小刀,一手將麵團握在其中,然後一片一片地削進湯水裡煮。
思克坐在對面,火光掩映讓他的臉龐多了幾絲神秘感。
「這是刀削面。刀削面是東方料理,在勒裡西斯並不常見,妳怎麼會做的?」
「……以前偶然學會的。」米亞沉默了一下,含糊地道。
「噢,我忘了,妳的過去是禁忌。」思克微微嘲諷的語氣又讓她住口不語。她應得的。她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