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在三樓滑開,一陣玫瑰淡香撲鼻而來。
象牙白的空間,有一個小客廳,佈置方式和當年她住的地方完全一模一樣,蕾絲落地窗簾、玫瑰沙發、白色茶几,還有一大捧的新鮮玫瑰。
推開她半掩的房門,裡頭有著一張四柱蕾絲垂紗紗帳床,擺著她最喜歡的玫瑰及蕾絲,看起來女性化且溫暖無比。
耿毅低頭看著她,想著這女人真的活得像童話裡的公主。只是她不只擁有公主外表,她獨立的內在、愛家的堅持,她報喜不報憂的性格,尤其讓他心疼。
所以,他能保證自己會竭盡所能地讓她的後半生都過得如此美好。
耿毅將她放到床邊坐下,才拉開那層薄紗簾子,白心蕾就馬上睜大眼,驚呼地醒來。
「我還沒洗澡,不要躺在床上!」她死巴著他的頸子,像只無尾熊。
「累了就睡,哪來這麼多顧忌。」他不以為然地說道。「肚子痛就給我好好休息。」
「我現在沒那麼痛了,而且我一定要先洗澡才上床,不然我會對不起我的RRATESI。」
「你的什麼?」他挑起眉,以為她說的是個人名。
「你不知道我這PRATESI床單有多珍貴,它採用的是埃及南方尼羅河畔才有的蘇丹棉,紗織數六百八十條以上,加上純手工蕾絲刺繡——」
「停,我不想聽到床單歷史,我只是想知道你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潔癖了?」依他看來,她乾淨得就像玫瑰花。
「年紀愈大規矩就愈多,這很正常。我要先去洗澡了,你乖乖等我。」她從他身上滑下來,拍拍他的臉頰,小睡一下之後,現在精神好到一個不行。
「需要幫忙嗎?」他挑眉問道。
「你想得美。」她嗔他一眼,轉身走進更衣室拿出一件鑲著蕾絲的粉色細肩帶絲衣。
他吹了聲口哨,覺得它們看來性感又純真得讓人想犯罪。
她啐他一聲,不自覺地把絲衣擁在胸前,快步走進浴室裡。
耿毅打量著她的房間,想一次瞭解她的所有喜好,方便他把她寵進心裡。
她房間十分整齊,但是隨手可見主人搜集的精緻小玩意,水晶香水瓶、水晶玫瑰、水晶音樂盒……
原來,她除了玫瑰之外,還喜歡水晶。水晶的純淨,確實也符合她要求完美的性格。
「我想睡覺了。」白心蕾從浴室走出,帶出一陣玫瑰香味的水蒸氣。
耿毅回過頭,看她穿著一件胸前鑲著薄蕾絲的絲衣,披著一條米白圍巾,波浪長髮落在肩後,美得像個女神。
白心蕾看見他驚艷眼神,忍不住開心地低笑著。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為什麼不是你過來?」她側著頭問道。
耿毅走到她的面前,呼吸間全是她的玫瑰香。他低頭輕觸著她絲滑的頸子,在她肌膚上低語著:「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花時間在追求這件事上嗎?」
「男人總是比較沒耐心,已經到手的,何必再花心力呢?」白心蕾話才說出口,馬上就檢討反省了起來。「對不起,本人熟女就事論事的本性又發作了。我知道你為了我,幫了我爸爸多少忙。」
「我爸三年前跟我聯絡過。」耿毅挑起她的下顎,低聲說道。
「啊……」她驚訝地睜大眼。
「我拖了一個月,掙扎了很久,等到我終於願意去看他時,卻發現他已經肝癌末期,我才陪了他三天,他就走了。」
白心蕾望著他眼裡的空洞及緊繃雙頰,她的喉嚨被掐住,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伸開雙臂擁抱了他。
「男人哭並不可恥,不然,我幫你哭。」她才開口,淚水便汩汩地往下流。
「都過去了。」他吻著她的淚水,用緩長的深呼吸平復心頭一閃而過的痛楚。「所以,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任何無意義的舉動上。我要你,所以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和你在一起,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她撫著他的臉頰,看著他太深沈以至於讓人幾乎察覺不出情緒的長眸。她的笑容緩緩漾開,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你說服我了。」她啄著他的唇,抱著他的腰,聲音有些激動,模樣卻很俏皮地說道:「現在,我該跪下來跟你求婚嗎?」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皮包裡那張手術預約單,是怎麼一回事?」他抬起她的下顎,緊盯著她的臉。
她的笑容一斂,咬了下唇。唉,他先開口了也好,免得她還要在那裡擇期揀日地不知如何說出自己的問題。
「公司這個月沒有大案子,所以早就排定下星期要動手術取掉子宮肌瘤。」她說。
「子宮肌瘤就是讓你生理期痛得要命的原因?那很嚴重嗎?良性還是惡性的?為什麼需要開刀?」他不安地追問道,濃眉擰成死緊。
她瞅著他,實在不習慣在她深愛的人面前說出自己身體的毛病。唉,看來她愛完美的個性再不徹底改進一番,將來還有苦要吃呢。
一忖及此,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他身子馬上驚跳起來。
「很嚴重,對不對?」
「不對。」白心蕾低笑出聲撫著他的臉,輕聲地說道:「於宮肌瘤是骨盆腔最常見的良性瘤,罹患機率高達百分之二十。大部分患者並不會感覺到任何症狀,我運氣比較好,剛好就是少數會因此而疼痛的人。」
「多久了?」他神色嚴凜地問道。
「去年就發現了。有一段時間吃藥控制過,但是那種藥會造成骨質流失,一停藥肌瘤又長大了。所以,醫生建議我在摘除手術三個月後盡快懷孕,然後生產時再把子宮一塊拿掉,一勞永逸。」她說。
耿毅一聽到她居然還需要動手術把子宮拿掉,他臉色一白,緊握著她的手不肯放。「拿掉子宮,對身體不會有影響嗎?生理期、荷爾蒙那些……」
「放心放心,台灣每年有兩萬多人動子宮全切除手術,很安全。而且,分泌荷爾蒙是卵巢的事,我還是會一樣充滿女人味的。」她握住他比她還冰冷的指尖,一聳肩表現出天下無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