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殿突然發出一聲巨大聲響,御前侍衛迅速的衝了進去,曲密驚呆了一瞬,不等穆良出來,就快步走進無極殿。
「你好大膽!朕何時給你的密旨?」
她倏然抬眸,就看見應雅束黑眸怒瞠,瞪視著跪伏在他眼前拚命發抖的男子,眼神狠鷙得令人喪膽。
曲密從沒有見他如此震怒過,一時嚇得無法動彈。
那男子抖得如寒風中的枯葉,「微臣……確實是……接到皇上密旨……要微臣帶兵……除掉曲氏……滿門……」
曲密深深抽進一口冷氣。不、不要說了……
「你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奉誰的旨?」應雅束的嗓音冰冷酷寒。
那男子再也不敢開口了,指示拚命地磕頭。
「你想清楚再說,到底是奉誰的旨?」他的黑眸已被怒焰燒紅。
那男子終於吐出了兩個字。「皇……皇上……」應雅束忍不住暴怒,一腳朝那男子臉上狠踹過去,那男子仰面栽倒,鼻中噴出鮮血。曲密嚇呆了,她挪動著虛軟的雙腿,朝應雅束伸出手想阻止他。
然而暴怒中的應雅束速度更快,他從身旁的御前侍衛手中搶下佩刀,發狠的往那男子頸上用力揮過去。
一顆神色驚恐的頭顱滾落在地,血柱飛噴!
曲密彷彿聽到尖叫聲,但不是她的,她已經無法做出任何思考。
她看見應雅束朝她奔過來,在落入他懷中以前,她就已經暈厥過去,完全失去了意識……
第7章
曲密緩緩醒過來,她失神地盯著床帳良久良久。
這不是她的床帳,她的床是茜紅色的絲帳,不是明黃色繡著飛龍。
她清醒了一些,緩緩側轉過頭,便看見坐在床畔的應雅束立即靠向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你好些了嗎?」他柔聲輕問。
「我在哪裡?」
她的思緒仍混沌未明,剛要坐起身,眼前就一陣天旋地轉。
「你在無極殿,我的寢宮。」
一聽到「無極殿」三個字,恐怖立刻攫住了她,一陣劇烈的翻攪從她的胃部裡猛然湧上,她忍不住嘔了出來。
「玉鎖快過來!」
應雅束驚慌地用力抱住她,也不管她嘔出來的穢物是不是會弄髒他的衣袍。
被應雅束罰跪在殿外的玉鎖急急忙忙起身奔進來,手忙腳亂地找來一個瓷盤,應雅束則是不斷拍撫著曲密的背。
曲密不是沒有這樣吐過,每迴腸胃不適總會吐,但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吐法,好像全身的內臟都要嘔出來似的痛苦。
就這樣嘔啊、吐啊,折磨了好一陣子,直到她全身虛脫,流了一身冷汗,力氣完完全全用盡了為止。
看曲密終於止了吐,渾身軟綿地躺下來,應雅束立即瞪向玉鎖。
「還不快去傳太醫來!」
「是!」玉鎖趕忙轉身退出去。
「等一下!」應雅束又叫住她。「叫穆良去,你在殿外守著。」「是。」玉鎖猶豫了會兒,低聲問道:「皇上,奴婢是在這兒守著,還是要在殿外跪著?」
「為什麼要跪著?」
曲密微微支起身子,疑惑地問。
玉鎖不敢答話,恐怕又要觸怒應雅束,便立刻低著頭悄悄退出去。
「你罰玉鎖跪在殿外嗎?」她緊張地問。
應雅束輕哼。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失職,你也不會看到不該看到的景象,讓他們跪在殿外已是薄懲。」
他們?!曲密心急地喊道:「是我自己闖進來的,與他們無關,你別遷怒他們,別區罪他們!」
應雅束歎口氣,朝殿外大喊:「全都退下!」「謝皇上!」殿外傳來此起彼落的喊聲。
「你現在好多了嗎?」
應雅束微傾著身,輕柔地替她擦拭掉額上的細汗。
曲密蹙了蹙眉,輕輕撥開他的手,背過身去。
此時看到他,她就無法不想起那顆被他斬斷的頭顱,無法不想起那道狂噴的血柱。
她從來沒有親眼目睹過如此血腥殘酷的一幕,那情景如此可怖、如此駭人。
他是那麼不留情地斬掉一個人的腦袋,她幾乎可以想像得到他一定也是如此地殺掉他自己的親哥哥。
「如果我知道你在,就不會讓你看見了。」
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語氣中有著深深的懊悔。
她是親眼看見了。曲密傷心地落下淚來。
她親眼看見他是多麼可怕的男人,更可怕的是,親眼目睹他殺了人,而她竟然還是愛著他!
她一定是瘋了!
「你不必自己動手的,為什麼你要自己動手?」她翻過身,緊緊握住他的手貼靠在自己的臉頰上。
這雙手可以冷酷無情地讓一顆人頭落地,但卻總是用最溫柔的方式撫摸著她。
「我會親自動手,是因為他是殺掉你所有親人的兇手。」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前額,並不知道罪惡感此時正苦苦折磨著她。
她冷冷一顫,揪心地緊閉起眼睛。
「那不是你下的命令嗎?他是奉你的旨意去殺人的,不是嗎?」那是他的卒子,他面不改色地就除掉了他。
應雅束微愕,皺緊了眉頭。「你竟相信他的話?」「我不知道。」曲密軟弱無力地搖頭。
「我不知道你為何要殺掉我爹?就好像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把太子殺掉,自己當皇帝不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愛上你這樣的男人?我真的不知道……」
應雅束變了臉色,眼神漸漸森冷了下來。
「是誰告訴你,我殺了你爹?還殺了太子?」曲密見他的表情太駭人,不由自主地凝住了呼吸。
她是否觸到不應該觸碰的禁忌?她激怒了他嗎?
「皇宮內的奪權鬥爭是最血腥慘烈的,誰能在血泊中倖存便能成王。雅束,不管你用什麼方式奪取了皇位,我都願意相信那是你不得已必須痛下的手段,可是從今以後,龍紀皇朝若能在你統治之下成為繁榮而強盛的帝國,你能成為震古鑠今的一代明君,那麼所有人的犧牲就是值得的了。」她用這種方式勸慰他,也是在勸慰著自己已經付出去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