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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來人。給皇上再斟一杯酒。」

  童皇后看向身後的內侍監。

  內侍監立即斟滿了一杯酒,雙手捧向應雅束。

  「等等,這杯口髒了,皇上還是用臣妾這一杯吧。」童皇后把內侍監手中那一杯酒接走,抽出手絹輕輕擦拭著杯緣,然後順手將自己面前的那杯酒朝應雅束推過去。

  「都一樣。」

  應雅束應酬地笑了笑,並沒有接下她的酒杯,仍然把她擦拭過的那只酒杯接過去,輕輕抿了一小口。

  他原是細心謹慎的人,卻沒有注意到童皇后的指尖正微微發顫著,因為他從來都不會特別去關注她。

  「父王,我渴了,我也要喝。」曼羅伸手又要去搶。

  「這是酒,你不能喝。」

  應雅束耐著性子對曼羅說,然後轉頭對內侍監吩咐道:「給公主送花茶過來。」

  「是。」

  內侍監躬身後退。

  應雅束正欲再飲時,童皇后忽然伸手上前,推翻了他手中的酒杯,臉色慘白地看著他。

  皇后失常的舉動驚住了在場所有的人,曲密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驚慌地站起身,心急之下幾乎翻倒面前的桌案。

  童盈蘭很少失態過,當應雅束察覺不對時,胸口忽然一陣劇痛,一絲鮮血從嘴角緩緩淌了下來。

  他驀然掩住口,感到眼前一陣暈眩。

  「雅束。」

  他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喊,會喊他名字的人只有他最心愛的女人,他看見她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衝過來。

  「盈蘭,你瘋啦。你做了什麼?禁衛軍何在?包圍紫宸殿,不許任何一個人進出。」

  應雅束又聽見這聲大吼,微蒙的視線裡,他看到童弼瞠圓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的驚駭表情,就知道毒害他的人不是童弼,而是童盈蘭。

  她居然想毒死他?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童盈蘭癱跪在他面前,臉上的神情彷彿在哭又像在笑。

  「我連皇太后日夜咒罵你,我都無法忍受,我讓她永遠地閉上了嘴,我不想聽見她繼續咒罵你,可是你永遠沒把我放在你眼裡。」

  「你給我皇后只是為了報答我爹,我們的孩子你不愛,可你給了他太子,只是為了曲密,你讓世人以為我深受聖寵,但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你好像給了我很多,事實上你什麼都沒有給我。」

  「盈蘭,你在胡說什麼?」

  童弼狠聲罵道。

  「那夜你到飛霜亭見曲密,我的心像火在燎燒……」

  她的雙眸茫然空洞地盯著應雅束嘴角不停溢出的鮮血,喃喃哭喊著。

  「我假傳你的密旨滅了曲家滿門,我要曲密恨你,我要她恨你,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都不恨你。」

  狂奔過來的曲密聽見了皇后的哭喊,驀然驚呆住,像突然間被人抽走了魂魄。

  應雅束只覺得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咬噬般的劇痛,痛到胸腔像要爆裂,耳中有如萬聲轟鳴,他根本無力分析思考童盈蘭究竟在說些什麼。

  「父王,父王——」

  聽見曼華和曼羅驚慌失措的哭泣聲,他把她們用力推開,不想讓她們看見他此刻的模樣。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皇后的手裡,他居然走上了和父王一樣的路,只是他的皇后下毒更狠一些,頃刻間就想奪走他的命。

  眼前一陣陣昏暗,死亡的黑幕就要籠罩上來了,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抓住童盈蘭的手。

  「別讓曼武看著我死……」

  一個人影衝過來。把他抱進了懷裡,聞到熟悉的香氣,他想把手伸出去,卻已經無能為力了。

  「快救皇上——」

  肝腸寸斷的哭喊聲漸漸遠去,前景如一團黑霧,他深深陷了進去,再也什麼都看不見了……

  ***

  胸口的疼痛實在令人無法忍耐,就像有人用燒紅的炭烙在他的胸口一樣。

  應雅束掙扎,痛得嘶喊,狂吼。

  「雅束,你別動,忍著點。」

  應雅束無法睜開眼睛,只感覺到極苦澀的藥汁灌進了他的嘴裡,他痛苦欲死,如果這樣的痛苦要無止無休地持續下去,他寧可死了。

  「雅束,你不能死,你要活下來,我現在只有你了,求你活下來。」

  他總是隱隱約約聽見曲密哀傷的哭泣聲,日日夜夜在他耳畔乞求著。

  不,他不想死,他還想看看她,還想抱抱她,還有她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曼華,曼羅,他還有這麼多深愛的親人,他不能死……

  一次次的痛苦凌遲著他,劇痛,灌藥昏睡,痛醒,然後同樣的痛苦一直不斷重演,就像是永無止盡的輪迴。

  剛開始,他總是痛暈過去,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而當他偶爾睜開眼睛時卻什麼都看不見,他以為自己雙眼盲了,鳳到極度絕望,但是漸漸地,當劇痛開始緩緩減輕之後,他昏睡的時間也慢慢變短了,眼前也開始看得到光亮和人影了。

  當他終於完全清醒過來時,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的事。

  燭光昏黃,四壁空曠,應雅束看見曲密守在他身畔,披散著一頭長髮,糾結凌亂,像好幾日沒有梳洗打理。

  這一個月當中他總是昏昏睡睡,醒來時幾乎只看見曲密一個人在他身邊,從來沒聽見過曼華和曼羅的聲音。

  他想問問曼華和曼羅呢?但是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這是……什麼地方?」

  當他終於可以出聲時,聲音竟然沙啞得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

  「飛鳥湖心的水榭。」

  曲密哽咽地,雙手憐惜地輕撫著他的臉。

  他的思緒遲滯,好半晌才又開口問:「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因為……我們被軟禁了。」曲密輕聲說道。「皇后軟禁了我們,現在皇宮裡是太子在當皇帝了。」

  應雅束的神情冷凝,許久許久,嘴唇才微微勾起一抹冷笑。「讓五歲的孩子當皇帝?才剛剛冊立太子,皇后就迫不及待要毒死我,她就那麼等不及太子長大?」

  曲密握緊他的手,溫柔地低喃:「不是這樣,皇后……她愛你。」

  應雅束冷笑。「愛我?所以毒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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