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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是。」

  穆良正要出去,又被應雅束叫住。

  他不疾不徐地說道:「傳話之後,命曲才人今晚酉時到飛霜亭去,朕有話要問問她。」

  穆良略一遲疑,欲言又止。

  「不必告訴她是誰要見她。」應雅束眼中閃著明亮的光芒。

  穆良呆了好半晌,才慢慢答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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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時正,宛若寶玉的明月高懸在飛霜亭上的天空,滿天星子如水鑽一般晶瑩閃耀,照得御苑裡一片明亮。

  曲密提著紅紗宮燈一路行來,在這一路行來,在這樣盛暑的夜裡,走在花木扶疏的御苑中十分涼爽宜人,濃郁的花香在夜風中飄動,熏人欲醉。

  此時,彤雲宮內所有的宮嬪們都在收拾行囊,傷心地話別,而她卻單獨一人被傳喚到御苑的飛霜亭來。

  傳話的穆良是無極殿內監總管,平時都是侍候孝喜帝的,如今宮裡能夠指使得動穆良這個內監總管的主子不多,除了孝喜帝,也就是穩坐皇后之位的童娘娘了,所以他雖不肯告訴她是誰要見她,但她心底隱隱猜測著,傳喚她的人沒有理由是童娘娘,那麼很有可能就是孝喜帝了。

  孝喜帝為何要見她?

  是為了明日她就要遠赴陵園守陵的事?

  還是爹辭官回鄉的事?

  然而,這些事能重要到必須讓皇上單獨傳喚先帝遺嬪?

  她準時酉刻到,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卻仍不見傳喚她的人出現。

  整座御苑空曠且寂靜,半點人聲也無,她在飛霜亭內來回踱步,愈等愈疑惑。

  夜更涼了,冷風襲來,吹得她打了一個寒顫,忽聽遠處響起一陣悶雷,天邊忽明忽暗,隱約亮著閃電,她愕然抬起頭,發現雲層愈來愈厚,慢慢把圓月和星光都完全遮住了。

  該不是要下雨了吧?她心頭一慌。

  從御苑回到彤雲宮的這段路不算短,萬一下起雨來,她手中無傘,必定會淋個渾身濕透,該如何是好?

  她到底要不要再繼續等下去?

  整個天地一片漆黑了,只剩下她擺放在石几上的宮燈微晃著昏紅的燭光,原本月光輕灑、寧靜清新的園林,此時突然蒙上一層神秘詭異的氣息,讓她感到不安害怕了起來。

  帶著水汽的涼風一陣陣襲向她,她把身子探出亭子瞧一眼,果然有細細的雨絲飄了下來。

  「皇帝就把人叫來這兒傻等嗎?真是過分!」她認定是皇上傳喚,心裡不禁惱起應雅束來。

  還在猶疑著該不該等下去時,突然一道巨大的閃電伴著轟隆隆的雷聲重重地劈下來,曲密受驚,害怕得蹲下身子,雙臂環抱住自己。

  緊接著,驟雨傾盆,驚人的雷響一陣陣滾過天際,彷彿要把天地劈開一般。

  曲密從未獨自一人在黑夜裡面對這樣的驚雷急雨過,小小的飛霜亭是她唯一的遮蔽,她望著黑沉沉的、雷電交加的雨夜,頓生一股孤寂淒清之感。

  明日她就要到陵園守陵了,山宮一閉無開日,未死此身不令出,她這一生難道就要這樣孤獨老死在陰森恐怖、清冷寂寥的陵園中了嗎?

  自從先帝駕崩後,她一直都不敢去想自己的未來,當其他宮嬪淚眼相對時,她一滴淚都沒有掉過,而現在,這場驚雷急雨彷彿喚醒了她心中的不安和恐懼,她渾身瑟瑟顫抖,終於脆弱地哭了起來。

  微涼的雙肩忽然罩上一層暖意,她怔了怔,轉眸一望,看見搭在自己肩上的是明黃色鍛錦袍,上繡著側身飛翔的行龍,而錦袍下方是溫暖有力的臂膀,她愕然吃驚,飛快抬眸,撞進一雙明亮的黑瞳,接著慢慢看清容貌,那是一張輪廓深刻得異於中原人的臉孔,他是應雅束!

  雖然預感會見到他,但是乍然看見他時還是一陣心慌意亂。

  「皇上!」

  她吃驚得站起身,卻因為蹲了太久,雙腿微麻,忽然想起身時無法站穩而險些栽倒。

  應雅束急忙伸手拉住她,在她還沒站穩時將她帶進懷裡輕擁住,溫柔地拍撫她的背脊。

  「是我不好,害你受驚了。」

  曲密整個人被他的氣息和溫度密密包圍著,她神思恍惚,怔立了半晌,一股男性的麝香闖進了她的鼻尖,她的心劇烈跳動了起來,有種莫名的悸動觸動了她心底的某個角落,顫慄感迅速佈滿了她全身。

  「皇上,請放開我……」

  她慌亂地用手抵在身前結實的胸膛上,急欲離開他的懷抱。

  「方纔被人絆住,所以讓你久等了。沒想到會突然下起這麼大的雷雨,你嚇壞了吧?」

  應雅束似乎沒有忘記傳喚她的事,晚膳過後,他回無極殿準備換下朝服,前來飛霜亭時,童盈蘭突然來到無極殿,絆住了他許久。

  他原不想讓童盈蘭知道他傳喚曲密之事,所以敷衍著,只想快快把她打發走,但是當他聽見第一道電閃雷鳴時,已無法理會童盈蘭仍在無極殿內,立即倉促地奔過來。

  因為刻意不讓曲密知道是他的傳喚,所以他並不確定曲密是否會一直等著他,直到看見她蹲在飛霜亭內傷心哭泣的背影時,他心中頓生強烈的憐惜之情,有股衝動想要把她用力把在懷裡安慰,而當他觸到她冰涼柔弱的雙肩,便再也無法克制這股衝動了。

  「皇上、皇上,請鬆手……」

  曲密意識到自己辦個身子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她從未與任何男子如此親密接觸過,不自在地緋紅了臉,心跳莫名加快。

  「若我不肯鬆手呢?」

  他的雙臂反而愈收愈緊。

  曲密渾身一顫,心急地掙扎著,驀然間,一滴雨水滴在她光潔的前額上,她微愕,發現他竟然渾身上下都是濕濡的!

  「你淋了雨?你沒有打傘過來嗎?」

  驚訝之餘,她忘記了他的身份,直接用「你」來稱呼他。

  「有,只是雨太大了。」

  應雅束注意到她的忘形,但他只是微微一笑。

  打傘一向都是穆良的事,是他一路奔得太急,穆良手中的傘根本來不及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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