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你剛剛都說過了。」冷冷淡淡,那清冷得有如透明一般的少女打斷了他。
雖然不至於到「我沒聾」這等地步,但意思其實差不多,就是要他知道,他剛剛所說的,她全聽進去了,不用再多說一次。
「所以呢?」她問。!
這突來的一問,完全不在項幽凌的預期之中,以至於他難得的一時反應不過來。
「若沒其他的事,請你離開。」擺明著不歡迎,理論上該是咕咕雞,但實際上卻像冰川雪女的少女,一臉生冷疏離的說道:「治喪期間,我很多事要做,沒有那個心力去管這些陳年舊事。」
說起這個治喪,項幽凌只能說,命運存在著一份詭異的幽默感。
就資料顯示,這位讓夏家父子倆形同陌路的女士,前些日子因為癌症而去世,可以說是緊接著樓老先生之後也踏上了黃泉之路。
如今原班人馬全到黃泉相聚了,還不曉得是怎樣的光景……
那些未知的事,項幽凌不想花時間去想像,眼前的這個人才是他要面對跟首要解決的問題。
他個人是挺有意見的,在她使用「陳年舊事」這種輕描淡寫的字眼來形容他此次目的的時候。
畢竟撇開這些去世的人曾發生過的糾葛不說,他代表的,可是資產無可計數的夏商集團,講白點,就是送錢上門的。
結果她隨隨便便一句「陳年舊事」就要打發他走?
這未免也太狀況外了。
「令堂的事,我很遺憾。」項幽凌合宜的表達哀悼之色,讓人絲毫看不出他內心對她態度的不以為然。
「不用了。」樓寄雙毫不留情的直接戳破他的違心之論,冷淡說道:「你根本就不認識她,是哪裡來的遺憾?又能怎麼遺憾?」
她毫不留情,項幽凌卻神色不變,倒是不著痕跡的,再次打量一遍眼前的人……
十八歲,身形纖細高,有著一張遺傳自母親、絕對只能稱之為漂亮的臉蛋,即便是清湯掛面、沒做什麼特別的打扮,也無損那份天生的麗質,怎麼看都是個美人胚子。
特別是那雙眼。
畢竟是年輕,清冷的眸沒有老董事長那般的凌厲迫人,但已經有幾分神似的韻味,和著清冷的氣質,倒也相得益彰,水靈娟秀中透著一分特殊的清艷感,很是引人注目。
但……很不可愛,真的!
項幽凌不知不覺的下了這麼一個結論。
雖然說,他個人也不是很瞭解其他十八歲的青春少女該是怎麼樣的青春可愛法,或該是什麼樣子才叫十八歲,但眼前的人就是讓他覺得不可愛,一點也不像個十八歲的少女。
更正確的來說,是他無法把「可愛」或「活力」這類字眼給套用到眼前的女孩身上。
是了,活力。
姑且不去想天真這個字眼,這個樓寄雙,最最基本的,就少了一份十八歲少女該有的旺盛活力。
天曉得這是天生的?
還是因為喪母之痛所造成的?
總之項幽凌找到那份違和感的癥結之處,但表面上依然是不動聲色。
「樓小姐剛面臨喪親之痛,所以我能理解你……」
「不,我想你無法理解。」歎氣,樓寄雙不想,但她必須得出聲打斷這名訪客,因為她沒時間跟他耗在這些無謂的客套上。!
「我能不能理解其實也不是重點。」既然抽中了簽,項幽凌就會做他該做的事,只見他沉穩道:「也許樓小姐還不知道這件事所代表的意義,不明白事關夏商集團,老董事長留下的遺囑,將對你的人生造成多麼巨大的改……」
「我知道,你剛剛說的不就是這些,我聽到了,也都知道了。」歎氣,樓寄雙只覺得沒完沒了。
顧不得態度是不是無禮了,她打起精神應付,說道:「簡言之,就是我有個在我出世前就死掉的親生老爸,他的老爸在死前才知道我這個孫女的存在,希望把我認回去,至於夏商集團多有錢,我平常有看電視,旅遊節目也常在介紹,所以也大概知道,你不用再介紹一次了。」
接二連三!
項幽凌接二連三的被搶白,卻面不改色,好像沒被搶話那樣,客氣道:「樓小姐能明白是再好不過的事。」
但樓寄雙一聽,便知道他並不明白。
微歎,她知道白話還不夠。
就像是面對一個蹩腳的打擊者,想要高飛接殺他卻每每老是擦棒界外,既然曲球打不中,只能給他來個直球了——
「所以我拒絕。」她說了,單刀直入且不容打岔的直道:「不管是遺產或是認祖歸宗的事,都一樣,我拒絕接受你說的任何好處,這樣子,你清楚了?能離開了嗎?」
啞、口、無、言。
穩坐夏商集團幕僚資訊總長之位,管理著龐大資訊、極度擅於細膩思考且排除問題的項幽凌,在他堂堂二十有六的生命歲月裡,鮮少遇上這樣的狀況。
但這時的這刻,啞口無言,他真的啞口無言了。
拒絕?
她說她要拒絕這筆遺產?!
他沒聽錯吧?這個樓寄雙自願放棄跟夏家的關係?
「雙雙,是誰啊?」慈祥的聲音從廳內傳來。
在項幽凌正需要整理思緒的時候,老人在屋裡頭滿是疑惑的問道:「在門口聊這麼久,怎麼不請人進來坐坐啊?」
「奶奶,沒事。」不同於片刻前的清冷,樓寄雙朝屋裡頭喊的聲音滿是活力,只聽她道:「您休息,別出來了,只是來推銷報紙的。」
推銷報紙?
這個臨時冠上來的身份讓項幽凌內心滋味十分複雜。
他堂堂一個資訊總長,掌握萬千資訊、管理無數人才,如今卻被人說成一個推銷報紙的?
「跟他說咱們家不訂報的。」樓奶奶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十分憂心,大有親自出馬回絕的意味,就怕孫女一時心軟訂了報。
「沒事,他要走了,奶奶您腳傷還沒好,別出來湊熱鬧了,我已經同他說了,咱們家是喪家,正在治喪期間,沒心情也沒精神聽他推銷,他正要走了。」怕屋裡的老人家擔心,樓寄雙只能用眼神示意項幽凌離開。